第五卷：星骸觉第8章 绝境微光（1/2）

破吉普如同死去的钢铁巨兽，瘫在坍塌厂房的阴影里，任凭暴雨冲刷。引擎盖下飘出焦糊的青烟，混合着血腥、雨水和铁锈的气味，令人作呕。

车内，死寂被霍清辞压抑的、破碎的咳嗽声打破。他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颤抖，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溅在苍白的手背和冰冷的仪表盘上。强行驾车逃亡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元气，药物的效果正在急速消退，更可怕的反噬如同冰潮，开始吞噬他的意识。

林蔓强撑着从副驾驶座爬起，顾不上自己腿伤钻心的疼痛，扑到驾驶座旁。霍清辞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濒死的灰败，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胸口的绷带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座椅流淌下来。

“霍清辞！”林蔓拍打他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的冷汗。没有回应，只有睫毛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必须止血！必须急救！

她手忙脚乱地扯开他被血浸透的衣物，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静滞光束造成的蓝色冰晶似乎因为宿主生命的急剧衰减而失去了活性，变得黯淡，但伤口本身的撕裂和失血才是致命的。她拿出从老刀那里得来的急救包，用颤抖的手倒出止血粉，不要钱似的洒在伤口上。粉末瞬间被鲜血冲开，效果微乎其微。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没有专业的医疗设备，没有足够的药品，在这种环境下，她救不了他！

就在这时，霍清辞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濒死挣扎的吸气声。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看向林蔓，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光泽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他颤抖的、沾满鲜血的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林蔓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听……着……”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不能……死在这……‘钥匙’……‘碎片’……必须……送到……”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开始涣散，但抓着林蔓的手却丝毫不松。

“去哪？送到哪？！”林蔓急切地追问，俯下身，耳朵几乎贴到他冰冷的嘴唇上。

霍清辞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搏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老刀……西……码头……三号……仓……”

话音未落，他抓住林蔓的手骤然失去力气，垂落下去。眼睛彻底闭上，头一歪，陷入了深度昏迷，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老刀？西码头？三号仓？

林蔓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线索！霍清辞在昏迷前给出的最后指示！老刀除了那个黑诊所，在西码头还有据点？三号仓里有什么？是更多的补给？是通往“观测站”的线索？还是……最后的生路？

希望如同黑暗中迸射的一丝火星，瞬间点燃了她几乎冻结的血液。但随即是更深的寒意——从这里到西码头，隔着大半座城市，暴雨倾盆，强敌环伺，他们两个重伤之人，如何抵达？

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霍清辞，又看了一眼车窗外瓢泼的雨幕和无尽的黑暗。留下是等死，前进是九死一生。

没有犹豫的余地。

林蔓眼中闪过一丝狼一般的狠厉。她迅速行动，用找到的干净布条尽可能加固霍清辞胸口的包扎，又给他喂了几口水和自己最后一点压缩干粮磨成的糊糊——虽然知道他可能咽不下去多少。然后，她将自己和霍清辞身上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仔细检查一遍，除了“钥匙”碎片、青铜匣子和霍清辞那块布满裂痕的“墓碑”，其他一切无关紧要的东西，包括那个几乎空了的急救包，全部塞进吉普车座位下。

她吃力地将霍清辞从驾驶座拖到相对干燥隐蔽的后座，让他平躺，用能找到的所有破烂衣物将他盖住，尽量保存体温。自己则坐到驾驶位，尝试再次发动汽车。

“嗡……咔……咔……”引擎发出几声无力的嘶鸣，彻底没了声息。车真的报废了。

只能靠走了。

林蔓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雨腥味的空气，推开车门。暴雨瞬间将她浇透，冰冷刺骨，却也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她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废弃工业区，厂房破败，管道纵横，地形复杂，既是绝地，也可能成为掩护。

西码头在城市的另一端。徒步穿越整个城市无疑是自杀。必须找到交通工具，或者……更安全的路径。

她回想老刀的话，黑市有人在收防辐射铅板，电厂出现过异常能量波动……也许，可以利用城市的混乱和某些不为人知的通道？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她需要地图，需要了解当前城内的具体布防和混乱区域。这些信息，也许可以从……那些躲在阴影里的“老鼠”口中得到。

她最后看了一眼后座昏迷的霍清辞，将匕首紧紧绑在小腿上，把那个能干扰能量探测的怀表状装置塞进口袋，然后毅然决然地融入了暴雨和黑暗之中。她必须在他生命耗尽前，找到那条生路。

工厂废墟如同巨大的迷宫，雨水冲刷着一切痕迹。林蔓像幽灵一样在断壁残垣间穿行，凭借末世练就的潜行技巧，躲避着可能存在的眼线。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她强迫自己忽略。

一个小时后，她靠近了工业区的边缘，远处出现了稀疏的灯火和模糊的市区轮廓。也就在此时，她敏锐地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夹杂着脏话的交谈声，从前方一个半塌的原料仓库里传来。还有手电筒晃动的光柱。

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