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蜃楼与抉择(1/2)

古城暗潮第2章:蜃楼与抉择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连骨头缝里都渗着疼。松软的流沙无情地吞噬着林蔓早已麻木的双脚,粗砺的沙粒钻进磨破的鞋底子,与水泡破裂后的血肉黏在一起,每拔起一次都像要撕下一层皮,耗费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毒辣的日头悬在头顶,像一个烧红的巨大熔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这片戈壁。空气在热浪中扭曲变形,远处的沙丘像是被融化的黄金,晃得人眼睛生疼。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剧烈晃动,连近处的沙棘丛都成了模糊的绿影。背上的霍清辞沉重得像一座正在不断下沉的石像,冰冷的脸颊贴着她的颈侧,那微弱的呼吸时断时续,温热的气流隔着单薄的衣衫传来,却又转瞬被沙漠的酷热吹散,每一次起伏都牵动着林蔓每一根濒临崩溃的神经。

水壶早已见底,金属壶身被晒得滚烫,握在手里都能烫起水泡。最后几滴混着沙子的浑水,是她一个小时前撬开霍清辞的牙关喂进去的——他昏迷中本能地吞咽,喉结滚动的弧度,成了支撑林蔓走下去的唯一念想。干渴像一团疯长的火,从喉咙烧到胃里,再蔓延到四肢百骸,嘴唇早已干裂得像老树皮,渗着细密的血珠,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连唾液都成了奢望。

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蒸发殆尽,只在额角和脖颈留下一层黏腻的盐渍,风一吹就结出白霜,刺得皮肤发痒。异能彻底枯竭,之前能勉强凝聚的一丝清凉,此刻连影子都找不到,丹田空荡荡的,像被挖走了一块。体力早已透支到极限,双腿不是自己的,全凭一股不肯熄灭的意志在强行驱动着这具破败的身体。

不能停。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停下就是死,在这鸟不拉屎的戈壁上,用不了半天就会被晒成干尸,连骨头都剩不下。

她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在热浪中摇曳的地平线,目光涣散,几乎无法聚焦。意识开始模糊,耳边除了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似乎还出现了幻听——是末世初期丧尸扑咬的嘶吼?还是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那句没说完的“小心……”?抑或是三天前,霍清辞在通风管道里昏迷前,那破碎的低语?

“……蔓蔓……跑……”

那声音极轻,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却又异常清晰。是幻觉吗?林蔓猛地停住脚步,后背的肌肉紧绷。她侧耳细听,只有风声掠过沙面的“呜呜”声。可颈侧那片冰冷的皮肤,似乎因为这声低语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脖颈,带来一丝微弱的痒意。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狠狠刺破了她浑噩的意识,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黑晕,牙齿狠狠咬了一下早已破损的下唇——腥甜的血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尖锐的刺痛让她打了个寒颤,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不能放弃。她看着自己磨得血肉模糊的脚掌,又感受着背上那微弱却真实的呼吸。他还在坚持,用残破的身体硬撑着,她凭什么倒下!

就在这时,她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轮廓。不是沙丘柔和的曲线,也不是零星分布的荆棘丛。那是一片……低矮的、断断续续的、像是残垣断壁的阴影?它们在热浪中若隐若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漂浮在沙海上的幻影。

是海市蜃楼?林蔓的心猛地一沉。她在戈壁中见过太多这样的幻象,有时是波光粼粼的湖泊,有时是繁华的城市,最后都化作一场空。可这一次,那些阴影的轮廓格外坚硬,带着砖石特有的棱角,不像水汽凝聚的虚幻。

还是……真的有建筑?

希望,如同黑暗中迸溅的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她几乎熄灭的求生欲。她死死盯着那片阴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它就会消失。她调整了一下背上霍清辞下滑的身体,将他的手臂又紧了紧,用尽力气将他往上托了托——这个动作让她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但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方向迈开了脚步。每一步都更加艰难,身体像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腿都要调动全身的力气,但她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下,那点渺茫的希望就会彻底溜走。

距离在绝望的跋涉中缓慢缩短。太阳渐渐西斜,温度稍微降了一些,那片阴影也越来越清晰。不是幻觉!林蔓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土黄色的墙体——它们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半截残垣,与周围的戈壁颜色融为一体,不靠近根本难以发现。从风格上看,像是某个早已荒废的古代驿站,或者是戍边军人留下的小型戍堡遗址。

有遗迹,就可能找到遮阴处,避免被夜晚的严寒冻死;甚至……可能找到水?戈壁上的古遗址,往往会有储存水源的地窖或者蓄水池,这是父亲生前教她的求生知识。

这个念头给了林蔓巨大的动力。她几乎是拖着两条失去知觉的腿,踉跄着冲向那片废墟。脚掌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麻木的酸胀,每一次落地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随时可能摔倒。但她眼中只有那片越来越近的残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灼热。

终于,在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她背着霍清辞,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一片半塌的土墙形成的阴影里。

阴凉!久违的阴凉感包裹住身体的瞬间,林蔓几乎哭出来。那是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舒爽,驱散了部分酷热,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可这放松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霍清辞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肺叶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火辣辣地疼。嘴里满是铁锈味,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但她强撑着,用手臂撑起上半身,第一时间翻身查看霍清辞的状况——他是她拼了命带出来的,绝不能在这里出事。

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在夕阳的余晖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蜡黄,嘴唇干裂得比她还要严重,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凑近他的鼻尖,才能感受到那缕若有若无的气流。林蔓颤抖着伸出手,触碰他的皮肤——冰冷依旧,但让她松了口气的是,那层诡异的蓝色冰晶似乎没有继续扩散的迹象,停留在了他的右肩和左腿中部,仿佛被某种力量暂时封印了。

是“墓碑”的效果吗?她想起霍清辞一直握在手里的那块黑色石板,那是他们从青铜门后带出的“星骸”碎片,之前在通风管道里,正是这块石板散发的微光,让追来的黑袍人暂时退去。她小心翼翼地拨开霍清辞的手指,看到那块石板果然还在,表面附着一层极淡的光晕,像是在默默守护着他。

水……现在最关键的是水!没有水,霍清辞撑不过今晚,她也一样。

林蔓挣扎着爬起身,头晕目眩地环顾这片废墟。规模不大,大概只有三四间塌陷的土屋,墙体是用当地的黄土混合着碎石砌成的,经过常年的风沙侵蚀,早已破败不堪。在废墟中央,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凹坑,边缘用大块的青石板围着,看起来像是蓄水池或者地窖的遗迹。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踉跄着冲过去。凹坑很深,大概有两米多,她趴在边缘往下看——坑底只有干裂的泥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还有几块散落的碎石,连一点潮湿的痕迹都没有。

没有水。

心底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无情地掐灭。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冰冷。她瘫坐在凹坑边缘,看着坑底的干土,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诡异,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父亲教她的知识没错,可这里的水源,早就干涸了。

夜幕开始降临,戈壁的温度骤降,仿佛瞬间从熔炉掉进了冰窖。酷热迅速褪去,寒冷取代了它的位置,像无数把冰冷的刀子,切割着林蔓单薄的衣衫。风声变得凄厉起来,从废墟的缝隙中钻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呜咽。

林蔓蜷缩在断墙下,将霍清辞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微薄的体温给他一点温暖。他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铁,贪婪地汲取着她本已所剩无几的热量,让她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饥饿、干渴、寒冷、疲惫……各种负面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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