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境抉择（2/2）
冲出青铜门破口的瞬间，冰冷夹杂着硝烟和血腥气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激得林蔓一阵剧烈咳嗽，喉头涌上腥甜。她强忍着眩晕和浑身散架般的剧痛，脚步踉跄地冲入通道外的废墟大厅。
月光比之前更加惨淡，大厅内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新鲜的血腥气。借着一地狼藉中尚未熄灭的零星火光和透过穹顶裂缝的微光，林蔓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大厅内如同被风暴席卷过！原本就残破的墙壁上布满了新的弹孔和爆炸痕迹，几处承重柱明显倾斜，摇摇欲坠。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七八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掘墓人”尸体，死状凄惨，显然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近距离搏杀。
而在靠近青铜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背靠着半截坍塌的墙壁，半跪在地。
是霍清辞！
他身上的军大衣早已破烂不堪，浸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呼吸微弱而急促。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肩和左腿，各有一个碗口大的焦黑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却没有流血，反而覆盖着一层诡异的、如同冰晶般的淡蓝色物质，正不断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并缓缓向周围肌肤蔓延——静滞光束的效果！
他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握着一把沾满凝固血迹的军用匕首，插在地上，支撑着他不至于完全倒下。他的金丝眼镜不知去向，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的桃花眼此刻毫无遮挡地睁开，虽然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显得有些涣散，但眼底深处那簇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火焰却并未熄灭，反而在感受到林蔓气息的瞬间，骤然聚焦，锐利如刀地射向她！
那眼神中，有瞬间的惊愕，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狂暴的愤怒和……一丝极快掠过、却被林蔓精准捕捉到的、近乎失控的紧张？
“你……出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种林蔓从未听过的、近乎气急败坏的焦灼，“回去！”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青铜门破口处，追兵的脚步声和怒吼声已然逼近！
“在那边！”
“别让她跑了！”
“抓住她！”
林蔓根本没有时间思考霍清辞那复杂的眼神和话语背后的含义！求生的本能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狠劲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非但没有退回，反而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霍清辞的方向猛冲过去！
“拦住他们！” 通道口，刀疤队长狰狞的面孔出现，看到厅内景象和林蔓的动作，目眦欲裂，抬手就是一梭子弹扫来！
“咻咻咻——！”子弹擦着林蔓的身侧呼啸而过，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石！
霍清辞瞳孔骤缩，想动，但被静滞光束侵蚀的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蔓在弹雨中穿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蔓冲到了霍清辞身边，没有任何犹豫，左手猛地探出，不是去扶他，而是精准地抓向他腰间——那里挂着一枚之前见过的、类似烟幕弹的投掷物！
“闭气！”她嘶声喊道，用尽全身力气拔掉保险销，看也不看地朝着通道口的方向狠狠掷去！
“噗——！”一声沉闷的爆响，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灰白色烟雾瞬间在通道口炸开，迅速弥漫，暂时遮挡了追兵的视线和射击线路！
“咳咳！是强效烟雾弹！”
“小心有毒！”
通道口传来“掘墓人”惊怒的咳嗽和叫喊声，追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利用这宝贵的几秒钟间隙，林蔓右手丢掉夺来的短刀，弯腰，用尽吃奶的力气，将霍清辞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试图将他撑起来！
“走！”她的声音因为脱力和急切而变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霍清辞身体僵硬了一瞬，似乎想挣脱，但感受到林蔓那几乎要将他骨头勒断的力道和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眼底翻腾的怒火像是被冰水浇灭，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闷哼一声，不再抗拒，借助林蔓的支撑，用未受伤的腿猛地发力，踉跄着站了起来！
“那边！”他嘶哑地指了一个方向，是大厅另一侧一个被废墟半掩的、更小的洞口，似乎是当年的通风口或者备用通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洞口！霍清辞几乎将大半体重都压在了林蔓身上，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淋漓，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用残存的力量配合着林蔓的脚步。
林蔓更是感觉自己的肺部像要炸开，双腿如同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背后的烟雾中，已经传来“掘墓人”冲破烟雾、愤怒的追击声和零星的枪声！
“快！他们要从那边跑了！”
“追！”
就在两人即将冲入那个狭窄洞口的刹那——
“嗡——！”
一股阴冷、粘稠如同毒蛇般的精神冲击，再次精准地锁定林蔓的后背，席卷而来！是那个黑袍人出手了！
这一次的攻击，比之前更加狠戾！林蔓只觉得眼前一黑，识海如同被千万根冰针刺穿，剧痛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哼！”千钧一发之际，霍清辞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原本搭在林蔓肩上的手臂猛地收紧，另一只受伤的手臂竟然强行抬起，手心中一点微弱的、几乎随时会熄灭的幽蓝电弧一闪而逝，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层极薄的电弧护盾，挡在了林蔓身后！
“噗！”精神冲击撞在电弧护盾上，发出轻微的湮灭声。护盾瞬间破碎，霍清辞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但那道精神冲击的大部分力量也被抵消了！
“走！”他借着反冲力，几乎是抱着林蔓，两人一起滚入了那个黑暗狭窄的洞口！
“砰！砰！砰！”子弹追着他们的身影打在洞口边缘，碎石飞溅！
洞内一片漆黑，狭窄得仅容一人弯腰通行，而且向下倾斜，布满湿滑的苔藓和碎石。两人滚作一团，向下滑落了七八米才撞在一处拐角停下来。
“咳咳咳……”林蔓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异能几乎枯竭，眼前阵阵发黑。
“别动……”霍清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一只手仍然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摸索着，似乎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吞咽声。随即，他强撑着坐起身，将林蔓往身后更黑暗的角落推了推，自己则挡在了洞口方向，仅存的左手紧握着匕首，面对着来路，喘息粗重，如同受伤后守护巢穴的凶兽。
通道上方，传来“掘墓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手电光柱的晃动，但他们似乎对这个狭窄未知的通道有所顾忌，没有立刻追下来。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彼此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冰冷的石壁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寒意，林蔓蜷缩在霍清辞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也能听到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紊乱的搏动。
他伤得很重，非常重。静滞光束的侵蚀，强行催动异能的代价，还有为了保护她……
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而沉重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漫上林蔓的心头，冲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一种……让她喉咙发紧的滞闷感。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霍清辞微微侧过头，在极致的黑暗中，林蔓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焦灼，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审视。
“为什么……不听话？”他嘶哑地问，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彼此的呼吸声淹没。
林蔓蜷缩着手指，指尖冰冷。为什么？她也不知道。那一刻，根本没有为什么。
她只是……不能看着他死在外面。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比追兵的脚步更让人窒息。
（第三卷 第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