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寂废土(1/2)

第六卷:命运歧路 第3章:死寂废土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冰冷的灰白色尘埃没过脚踝,细沙般的颗粒顺着裤脚钻进靴筒,贴在冻得僵硬的皮肤上,像无数根针在扎。那尘埃仿佛有生命,贪婪地吸走身体最后一丝热量,连踩下去的声响都被彻底吞噬——这里的寂静是实质的,像凝固的泥浆,将一切动静都牢牢裹住。林蔓背着霍清辞,脊梁早已被压得佝偻,每一次迈步都要先将脚从尘埃中硬生生拔出来,再沉重地落下,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荒原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如同跋涉在凝固的死亡之海中。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将这片荒原彻底掩埋。没有日月星辰,甚至没有云的轮廓,只有一种均匀、压抑的光线弥漫在天地间,那光线没有温度,也没有方向,像蒙在镜头上的脏布,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棱角,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模糊。林蔓曾在末世的核污染区见过类似的天色,却从未有过这般绝望——那里至少还有风声,有变异蟑螂的窸窣声,而这里,只有死寂。

空气稀薄得像高原的顶峰,每一次吸气都要牵动胸腔的肌肉,带来一阵酸痛。吸入的冷空气混杂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还有一丝放射性尘埃特有的刺鼻气息,火辣辣地刮过喉咙和肺叶,让她忍不住咳嗽,咳到最后,喉咙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极度的寂静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她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擂动声,背上霍清辞那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墓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冰冷震颤。这死寂,比末世里尸潮的嘶吼更令人恐惧——嘶吼意味着威胁明确,而寂静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未知。

左腿的伤口早已麻木,绷带与血肉粘连的地方被冷汗浸透,又被寒风冻硬,每动一下都像有钝刀在割肉。失血和连续的透支让林蔓眼前阵阵发黑,视线边缘不断出现细小的黑点,像飞虫在盘旋。她好几次都差点栽倒在地,全靠咬住舌尖的剧痛保持清醒,靠一股“不能倒下”的意志强撑着。她不敢停下,这片荒原的寒冷是致命的,一旦停下,体温会在十分钟内快速流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成冰雕,和这片死地彻底融为一体。

目标只有一个——远处那片隐约可见的、巨大的建筑残骸。那是这片灰色沙漠中唯一的“陆地”,是她和霍清辞仅存的希望。她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是物资,是危险,还是另一片绝望,但她别无选择。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没有太阳的起落,没有钟表的刻度,只能靠身体的疲惫程度判断流逝的光阴。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半天,也许更久。林蔓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知道机械地拔脚、迈步、落步,直到那片残骸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逐渐清晰。

那并非想象中的城市遗迹,而是一片规模宏大到超乎想象的、风格诡异的建筑群废墟。几座倾斜断裂的金属巨塔高耸入灰色的天幕,塔身直径足有几十米,表面覆盖着厚达半米的尘埃,尘埃下隐约可见狰狞的伤痕——那些不是风化的痕迹,而是巨大的、仿佛被巨兽利爪撕裂的缺口,边缘还残留着金属熔融后冷却的褶皱。扭曲的管道和悬空的桥梁如同巨龙的骸骨,横亘在坍塌的穹顶和支离破碎的墙体之间,有些管道还保持着爆裂的姿态,断口处凝结着暗黑色的固态物质,像是干涸的血液。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统一的、毫无生气的暗灰色,仿佛在亿万年前就已死去,却又被强行定格在了毁灭的瞬间。

这里曾经一定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能建造如此巨大的金属建筑,必然掌握着远超地球的科技。但此刻,只剩下彻底的死寂和破败。没有风化的斑驳,没有植物生长的痕迹,只有暴力摧毁后凝固的狼藉,诉说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终结。

林蔓背着霍清辞,踉跄着走进这片钢铁坟场的边缘。脚下的尘埃中开始出现细小的、扭曲的金属碎片,还有一些呈半透明状的、类似陶瓷或玻璃的固化物质,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这是她进入这片荒原后听到的第一个非自身产生的声响,让她莫名地松了口气。空气里放射性尘埃的气味更加浓郁了,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却发现这动作毫无意义,稀薄的空气早已无孔不入。

她在废墟边缘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藏身之处——几块巨大的金属板斜靠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空间,勉强可以挡风。金属板异常厚重,表面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和之前在观测站看到的能量回路有几分相似,摸上去带着一丝微弱的余温,不知道是吸收了环境能量,还是残留着亿万年前的热量。

林蔓小心翼翼地将霍清辞放平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她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一些。他的脸色还是青灰色,但嘴唇上的干裂似乎有所缓解。那块“墓碑”被他死死攥在手心,表面的裂痕没有扩大,散发的寒意如同一层薄冰,将他的身体包裹着,似乎暂时稳住了他胸口的伤势,但也将他拖入了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冬眠的状态——他的体温低得可怕,手指已经冻得发紫。

必须找到水和食物,还有御寒的东西。霍清辞需要热量,再这样下去,就算伤势不恶化,也会被活活冻死。林蔓摸了摸自己的水壶,壶身早已冰凉,晃了晃,只有几滴水珠撞击壶壁的声音——彻底见底了。她舔了舔自己同样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像有火在烧,每一次吞咽都带着刺痛。

她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水壶里最后一点水,小心翼翼地湿润霍清辞干裂的嘴唇。水珠落在他的唇上,瞬间被吸收,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眉头微微舒展。林蔓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冰冷外壳里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她必须冒险进入废墟深处探索。这里虽然看起来死寂,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未知的危险,把霍清辞一个人留在外面太冒险。“在这里等我。”她对着昏迷的霍清辞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也不知道他能否听见。她将自己唯一的匕首塞进他冰凉的手中,调整到他最容易握住的姿势,又用他的外套将他裹紧,希望这能给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然后毅然转身,走进了那片巨大的阴影之中。

废墟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光线从建筑结构的裂缝中透下,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柱,像舞台上的追光灯,切割出浓重的阴影。那些阴影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无数秘密。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岁月的尘埃,深的地方能没过小腿,踩上去软绵绵的,掩盖了太多东西——也许是破碎的仪器,也许是……骸骨。

倒塌的墙体横亘在路中间,需要费力攀爬才能过去;扭曲的金属骨架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稍不注意就会被尖锐的断口划伤;散落的仪器残骸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有的还残留着暗绿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林蔓的脚步放得极轻,每走一步都要先试探着踩实,感官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片阴影,鼻子分辨着空气中气味的变化。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没有昆虫的鸣叫,没有啮齿动物的窸窣,甚至没有苔藓或地衣的痕迹,是真正的生命禁区。

她沿着一条相对宽敞的通道往前走,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凹陷的槽口,似乎曾经镶嵌过发光的照明装置。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她来到一个半塌的大厅,大厅的穹顶已经消失,露出铅灰色的天空。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已经破碎的平台,平台周围散落着一些散落的、密封性似乎还不错的金属罐。

林蔓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快步走过去,捡起一个金属罐。罐子大约有拳头大小,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凸起的圆形开关。她用匕首的尖端费力撬开开关,“咔哒”一声轻响后,罐口弹出一个细小的喷嘴。里面是一种淡黄色的、凝固的膏状物,散发着怪异的甜腻气味,有点像末世前变质的蜂蜜。

她不敢贸然尝试,末世教会她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谨慎。她用匕首刮下一点膏状物,抹在手臂内侧的皮肤上,然后屏住呼吸等待反应。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皮肤没有出现刺痛、红肿或瘙痒的症状,只是稍微有点发凉,似乎无毒。也许是某种高能量营养膏?她小心地将罐子盖好,放进背包里,又捡起两个同样的金属罐,这才继续探索。

大厅的一侧有一个通往下层的楼梯,楼梯的扶手早已锈蚀断裂,但台阶还相对完整。林蔓扶着墙壁,一步步走下去,越往下,空气越潮湿,金属锈蚀的气味也越浓郁。下层是一个类似储藏室的地方,货架大多已经倒塌,上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在一堆破碎的箱子里,她找到了一些压扁的、材质特殊的银色毯子。毯子很轻,触手冰凉,但摸起来异常致密,她将毯子裹在手臂上,立刻感觉到一股暖意——这是一种保温性能极好的特殊材料,正是她急需的。

她兴奋地将毯子塞进背包,又在周围翻找起来。在一个破损的金属柜里,她发现了一个滤水装置。装置的外壳已经变形,核心的过滤芯片也有一道裂痕,但里面的几层滤芯看起来还相对完好。林蔓心中一喜,只要有滤芯,就能尝试过滤这里的水源——她记得刚才在大厅外看到过一个干涸的凹槽,也许曾经是蓄水池,说不定能找到积水。

就在她将滤水装置放进背包,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脚尖踢到了一个半埋在尘埃里的东西。那东西很硬,边缘锋利。她蹲下身,用手拂去上面的尘埃,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扁平金属片。金属片的颜色是暗银色的,表面刻着复杂的、非人类的文字和符号——那些文字是扭曲的曲线,没有规律可循,符号则像是简化的星图,和青铜匣子里的纹路有几分相似。金属片的中央有一个微小的、已经黯淡的指示灯,看起来像是某种个人终端或者身份牌。

林蔓将金属片捡起来,入手冰凉,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物品。她尝试着将一丝微不可察的木系异能注入其中——她的异能在观测站的能量风暴中几乎枯竭,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感知能力。异能刚一接触到金属片,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过去,紧接着,无数破碎的、充满杂音的意念碎片涌入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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