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静水流深(2/2)
“可不是嘛!”老张头比划着,手掌张开又合上,“说是些刻着古怪花纹的青石板,巴掌厚,上面的纹路跟你这本子上的差不多,扭扭歪歪的,看着就眼晕。还有几个青铜匣子,黑不溜秋的,沉甸甸的,敲着声音闷得很,不像普通铜器。当时馆长请了城里的老学究来瞧,瞧了三天三夜,也没瞧出个名堂,都说这是不祥之物,埋在地下会冲撞了图书馆的文气,搞不好还会招灾。”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后来没办法,就又给埋回地基底下去了,上面还特意从泰山请了块‘石敢当’镇着,就压在后面那个老库房的墙角底下!我师傅说,埋的时候还请了道士做法,撒了不少朱砂黄纸呢。”
青铜匣子?刻着古怪花纹的石板?泰山石敢当镇着?老库房墙角?
林蔓的呼吸几乎停滞!这描述,与她在地宫中找到的青铜“钥匣”、石壁符号何其相似!甚至连“镇压”的做法,都与地宫入口的石板掩盖如出一辙!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惊讶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害怕,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真的呀?听着怪吓人的。那……后来就没人再挖出来过?”
“谁敢啊!”老张头一摆手,声音提高了些,又赶紧压低,“后来馆里也出过几档子邪乎事。有个年轻管理员,抗战那会儿晚上值班,说听到地底下有‘嗡嗡’的声音,像好多虫子在爬;还有人说在老库房门口看到过黑影,一闪就没了。反正老一辈人都说那地方不干净,煞气重,没事儿少往那边凑。那老库房现在都废弃二十多年了,门都锈死了,堆的都是些破桌子烂椅子,还有没人要的旧书报。”
他又絮叨了几句当年的传闻,说有个临时工不信邪,非要去老库房找木料,结果刚进去就摔了一跤,腿断了,躺了大半年,“这都是煞气冲的”。看看天色不早,夕阳都快落山了,他便抱起那堆废纸,催促林蔓:“快下班吧,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听听就得了,别当真,更别去老库房那边瞎逛。”说完,便晃晃悠悠地朝着废纸处理间走去。
修复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窗外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
林蔓坐在原地,手中的毛笔尖一滴浓黑的墨汁,悄然滴落在刚补好的《地方矿产志》上,晕开一小团污渍,像一块突兀的黑斑。
她却浑然不觉。
老库房……地基下的青铜匣子和石板……民国钦天监旧址……泰山石敢当……
无数线索如同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织成一张网,牢牢地指向图书馆地下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老张头的话,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故意借他之口,向她传递信息?是霍清辞的安排?他知道她在图书馆,所以用这种方式给她指路?还是其他势力的试探?“掘墓人”或者那个神秘的“观察者”,早就盯上了她,故意抛出诱饵,等着她上钩?
那个废弃的老库房,是下一个目标吗?
风险显而易见。那里是馆里的“不祥之地”,平时没人靠近,一旦被人发现她深夜潜入,根本无从辩解;而且,如果这真是陷阱,等待她的可能是比“鬣狗”更可怕的埋伏。
但她没有选择。“星骸”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父亲留下的“钥匙”碎片偶尔会发烫,她知道窗口期迫在眉睫,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霍清辞杳无音讯,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吸水纸,小心地吸干宣纸上的墨渍,动作恢复了一贯的平稳。脸上那丝恰到好处的害怕和好奇也悄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断,眼神如同寒潭,深不见底。
夜幕,是最好的掩护。
她需要一份图书馆的简易平面图,尤其是老库房周边的布局;需要弄清楚老库房的具体位置、门锁情况,还有馆里夜间的安保——只有老张头一个人值夜班,他习惯十点就睡,睡得很沉。这些信息,或许可以从每天负责打扫卫生、对馆里各个角落都了如指掌的张桂兰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出来。
林蔓抬起眼,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像血凝固的颜色。图书馆巨大的阴影投在地上,如同蛰伏的巨兽,张开了无形的怀抱。
静水流深,暗礁已现。
今夜,她将再次踏入迷雾,潜入这老建筑的心脏,探寻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秘密。
(第四卷 第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