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各怀鬼胎（1/2）

邪神降临的误判，如同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搅乱了黑水城战场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平衡。

联军指挥中枢，一片混乱。

秦霸先双目赤红，须发皆张，一拳砸在指挥沙盘上，将代表城墙防区的数个木偶震得粉碎。“厉司长！地下情况到底如何？！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挡住？！”他的怒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身为八品大将，他可以直面百万妖军而无惧，但对于这种超出常理、只存在于古老禁忌记载中的“邪神”，人力显得如此渺茫。

厉苍穹急促的声音通过传讯法阵传来，伴随着地下激烈的打斗和某种令人牙酸的嘶鸣声：“邪气浓度急剧升高！地脉被严重污染！那东西……正在从裂隙中挤出更多实体！像是某种……无数触须和眼球聚合的怪物投影！我的‘镇邪金光’只能勉强遏制其扩散速度！需要更多精通净化、封印的高手！立刻！”

“所有擅净化、阵法、封印的修士，立刻向城主府集结！快！”秦霸先嘶声下令，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崔珏，“崔指挥使，你巡天司……”

崔珏面无表情地打断：“巡天司职责在于监察、肃内、执法。此等邪祟之事，非我司所长。秦侯爷，镇妖司与各大宗门，想必更有办法。本座需确保城内秩序，防敌内外勾结。”他巧妙地推卸了责任，并将“防内”提上更高优先级，显然打着趁乱进一步清洗异己、稳固自身权威的主意。至于城破与否，他或许已做好最坏打算——只要核心力量在手，随时可走。

秦霸先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朝廷体制内的掣肘，在此生死关头暴露无遗。

命令下达，但响应者寥寥。大部分宗门已自顾不暇，只想撤离。唯有大觉寺智缘大师毅然带着十八名修为最高的罗汉堂武僧，口诵佛号，身泛金光，朝着城主府方向疾驰而去。药王宗柳青萱也咬牙派出了几名精通驱毒净化的药师，携带大量清心丹药支援。除此之外，应者寥寥。

城墙防线上，命令的矛盾与混乱立刻显现。

“什么？抽调人手去地下？那城墙怎么办？妖族还在攻城啊！”东城一名守备校尉接到命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军令！违令者斩！”传令兵脸色同样难看。

“可……侯爷，妖族攻势缓下来了！他们在观望！”旁边有眼尖的士卒喊道。

果然，东城和北城方向，妖族大军虽然依旧保持着压力，但那种排山倒海、不计伤亡的猛攻态势明显减弱，更多的是远程袭扰和保持接触。岩犀与啸风似乎也在等待敖珏的进一步命令，或者说，他们也被那邪神气息弄得心神不宁，不愿在情况不明时投入全部精锐。

“看！妖族退了！他们怕了那地下的东西！”有士卒兴奋地喊道。

“怕？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和幽冥教一伙的？”也有人满心疑虑。

军心在希望与猜疑中剧烈摇摆。一部分守军因为妖族攻势减缓而稍松一口气，另一部分则因地下那更恐怖的威胁而倍感绝望。更有些头脑灵活的军官，已经开始暗中吩咐亲信收拾细软，寻找退路。

西城方向，赤练妖君果断放弃了继续深入巷战，将精锐收缩，占据了几处坚固建筑，转为防御，同时密切感应着中央区域的邪气与龙威波动。她脸色阴沉，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敖珏和幽冥教同时摆了一道。

妖族大营，敖珏神色变幻不定。

“殿下，那邪气越来越浓了！人族内部似乎也乱了，正在抽调力量去镇压地下！”一名妖王禀报。

“哼，狗咬狗！”敖珏冷笑，但眼中并无喜色。他对那邪神气息本能地厌恶，更担心幽冥教玩脱了，把那鬼东西彻底放出来，连妖族一起遭殃。“赤练那边怎么说？龙威的源头找到没有？”

“赤练大人传讯，龙威源头在城南一带消失，疑似隐藏。她正被邪气和人族残余力量牵制，难以深入搜索。”

“废物！”敖珏烦躁地来回踱步。龙族遗宝的诱惑让他心痒难耐，但眼前这邪神乱局又让他投鼠忌器。他既想趁人族内乱加大攻势，一举破城夺宝，又怕被那邪神力量波及，或者被幽冥教背后捅刀。

“传令岩犀、啸风，保持压力，但不必强攻，尤其是避开那邪气弥漫的核心区域。让儿郎们小心，别沾染那污秽气息。”敖珏最终决定，“另外，通知赤练，让她……想办法抓几个活口，尤其是可能知道龙威来源或地下情况的人族修士。本殿下要弄清楚，这黑水城底下，到底埋了多少‘惊喜’！”

他眼中闪过狠辣之色，心中已开始盘算，若局势彻底失控，如何利用赤练或其他部下作为弃子或诱饵，为自己争取夺取龙族遗宝或安全撤离的机会。至于承诺？在龙族皇子的野心和生存面前，不值一提。

城南，废弃的观星塔旧址。

这座高达十余丈的石塔早已破败不堪，爬满枯藤，顶部坍塌了小半，但主体结构尚存，且因其早年用于观测星象，塔身刻画着一些模糊的、能微弱汇聚和偏转无形能量的古老符文。

凌阳小队悄无声息地潜入塔内，封闭了底层入口。塔内空间不大，但足够几人藏身休整。那名中毒的队员服下药王宗药师提供的丹药后，脸色好转，盘坐调息。其他人也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处理轻伤。

凌阳和墨渊登上塔楼残存的较高处，透过破损的窗棂，望向全城。

景象令人心悸。

北面、东面城墙方向，火光闪烁，厮杀声犹在，但激烈程度大不如前。西城区则相对安静，只有零星战斗。而城主府及其周边区域，此刻却被一层越来越浓的、仿佛有生命的暗红色雾气笼罩！那雾气翻滚涌动，不断向外扩张，所过之处，建筑轮廓变得模糊扭曲，隐约能听到雾气中传来非人的嘶吼和疯狂的呓语。夜空也被这邪雾映成了不祥的暗红，星光月色尽皆隐去。

邪雾的边缘，不时爆发出金色佛光、青色剑罡或镇妖司的破邪金光，与暗红雾气激烈碰撞、消融，显然是厉苍穹、智缘大师等人在奋力遏制其扩散。但邪雾蔓延的势头，似乎并未被完全阻止。

“这雾气……在侵蚀地脉和灵气。”墨渊凝神感应，沙哑道，“而且，里面有‘东西’在活动，不是普通的阴魂或妖物。”

凌阳点了点头，他的感知更为特殊。体内那缕幽玄本源，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混合着渴望、警惕与隐隐压迫感的复杂情绪。他能“听”到雾气深处，那来自所谓“圣子投影”的、充满混乱与恶意的“呼唤”，这呼唤对普通生灵是污染与毁灭，但对他这身怀同源之力者，却更像是一种……充满陷阱的诱惑。

“不是本体，但位格依然很高。幽冥教在玩火。”凌阳低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邪雾覆盖区外围。他看到几队人影正在不同方向试图突破或探查邪雾，有人族修士，也有妖族身影，甚至还有鬼鬼祟祟的幽冥教徒在雾气边缘活动，似乎在维持或引导着什么。

“我们现在怎么办？”武破军也跟了上来，望着那邪雾，脸上仇恨依旧，但多了几分茫然。祖父的大仇未报，妖族还在城外，城里却又冒出这种鬼东西。

凌阳沉默片刻，脑中急速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