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露离婚(2/2)
二怨:每次高长江过年回家,总是那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带着一身工地的尘土气和疲惫感。和她身边那些日渐注重打扮、谈吐不凡的城里人相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她潜意识里开始觉得,这个男人已经配不上如今的白露了。
三恨:也是最核心、最让她绝望的一点——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带来希望和寄托的孩子!作为一个女人,眼看快三十了,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可高长河呢?他那难以启齿的隐疾,别说让她怀孕,连最基本的夫妻生活都无法满足!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委屈、愤怒和绝望,仿佛人生最重要的盼头被硬生生掐断了。
这一个月的禁闭,如同一个高压锅,将这些愁、怨、恨挤压、发酵,最终指向了一个她过去从未敢深思的决断方向。
一个月后,脸上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无踪时,白露拿起手机,拨通了远在南方工地的高长江的电话。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长江,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传来高长河干涩而疲惫的声音:“…为啥?露,是我哪里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白露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是我对不起你。我快三十了,我想要个孩子,一个正常女人都该有的孩子。可你…你给不了我。长河,我们这样耗下去没意思,离了吧,对你对我都好。”
电话那头是更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高长江能说什么呢?他自己的缺陷,他自己最清楚。这就像一柄悬在他头顶多年的利剑,如今终于落了下来。他所有的辩解和哀求,在“孩子”这个无比正当又无比残酷的理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试图挽回,匆匆请假回了老家,找到白露,低声下气地劝说,甚至承诺以后多回来陪她。
但白露的心早已冷透,去意已决。她甚至不再顾忌脸面,将“无法生育”这件事捅了出来,态度强硬,死活非要离婚不可。面对心如铁石、去意已决的妻子,以及自身难以启齿的缺陷,高长河所有的挣扎都变成了徒劳。他最终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破口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续办得很快,也很安静。没有财产纠纷,唯一的牵绊早已名存实亡。
离婚后的白露,没有再回“众鑫手机大卖场”上班。她迅速搬离了高伟为她租的那套房子,在县城另一个角落重新租了个小单间,仿佛要彻底与过去割裂。
高伟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南方谈生意。他握着手机,久久无言。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为叔叔感到难过和不值,又对白露的决绝感到一丝寒意,但内心深处,似乎又隐隐理解她那近乎绝望的诉求。
后来,听说白露经人介绍,认识了县城一个四十多岁、离异无孩的理发店老板。那人据说手艺不错,店面虽小但生意稳定,人也收拾得干净利落。接触没多久,白露便再婚了。她似乎终于过上了她想要的、有男人在身边、并且有望生儿育女的、 “正常” 的生活。
有时,高伟开车经过县城那条热闹的街,会不经意看到白露。她穿着普通的衣裳,有时在理发店门口扫地,有时提着菜篮子走过,肚子似乎微微隆起了。她的脸上没有了在手机卖场时的光鲜和偶尔流露的忧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市井小民的、平淡甚至有些麻木的神情。两人目光偶尔相遇,都会迅速避开,仿佛只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高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把白露从山里带出来,没有让她进入县城这个花花世界,没有让她看到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没有让她经历那些不该有的悸动和混乱…她是不是就会安于命运,继续守着叔叔,在那闭塞的山村里,过着清贫却也平静的生活?叔叔的家庭,是不是就不会破碎?
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更没有能让人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月光宝盒”。每一个选择,都像投掷出去的骰子,一旦落地,便注定了后续的轨迹,再也无法收回。他改变了她的人生,而她最终的选择,也反过来深深地改变了他对人情世故、对欲望、对责任的认知。这一切,不知究竟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每个人自身欲望驱动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