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冶炼炉与朝廷“学费”(1/2)

迭戈的伤在黑皮请来的郎中手下,被处理得很利索。箭镞取出来了,伤口敷了上好的金疮药,用干净麻布裹着。这个葡萄牙佣兵躺在临时牢房的草堆上,脸色苍白,但眼神里的凶悍劲儿还没散干净,盯着走进来的陈野和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用葡萄牙语跟他说了几句,转头对陈野道:“他说……谢谢,不杀。但……不说更多。佣兵,有规矩。”

陈野蹲在草堆前,摸出个小布袋,倒出几块亮闪闪的银饼——那是从迭戈船上搜出来的“黑帆商会”预付的定金,成色极好。他把银饼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迭戈是吧?”陈野开口,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老子知道你们佣兵讲规矩,收钱办事,不问来路。可你现在落我手里了,规矩就得改改。”

他把银饼扔回布袋,又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瓶,拔开塞子,一股浓烈刺鼻的“漠北红”辣酱味飘出来。“看到没?这是咱们云州特产,抹伤口上,能消毒,但也疼得能让你把去年吃的饭都吐出来。”

安东尼奥翻译得磕磕巴巴,但迭戈看懂了陈野的眼神和动作,脸色变了变。

“两条路。”陈野伸出两根手指,“一,把你知道的‘黑帆商会’、雾岛、下次接头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老子给你治伤,伤好了,是留是走随你,这些银子还你当路费。二,你硬扛着,老子每天给你伤口抹点这辣酱,再把你跟那几个南洋猴子关一起——他们可正愁没地方撒气。”

安东尼奥翻译完,迭戈沉默了。他看看陈野手里那瓶红彤彤的辣酱,又看看自己大腿上包扎好的伤口,喉结动了动。

“我说……”终于,他用生硬的葡萄牙语吐出一个词。

接下来半个时辰,通过安东尼奥结结巴巴的翻译和迭戈的手势比划,陈野得到了几条关键信息:

“黑帆商会”是个半公开的跨国佣兵和走私组织,总部据说在麻六甲,背后有多个金主,其中很可能包括“圣火之国”。这次雇迭戈他们来,明确要求“测试云州新式战船防御能力,尽量获取船体材料或武器样品,条件允许可俘获工匠”。雇主提供了四艘改装快船和一批精良武器——包括那些工部制式的碗口铳。

雾岛是琉球东北方向一片常年被浓雾笼罩的岛群,地形复杂,暗礁密布,是“黑帆商会”在东海的一个重要中转站。每月月圆之夜,会有船只在指定位置悬挂三盏红灯作为信号,进行补给和情报交接。

迭戈还透露一个重要细节:雇主对云州的“蓝焰铁”和“某种特殊火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多次强调“不惜代价获取样品”。

送走安东尼奥,陈野对黑皮道:“雾岛这条线盯紧了,但别打草惊蛇。月圆夜还有十二天,让‘混海蛟’挑几个好手,驾最快的船,提前去那片海域摸情况。记住,只观察,不靠近。”

“明白。”黑皮点头,“那迭戈……”

“伤好了让他滚蛋。”陈野摆摆手,“银子扣一半当‘医药费’,另一半还他。这种佣兵,杀了没用,放了还能给‘黑帆商会’带个话——云州不是软柿子。”

处理完战俘的事,陈野一头扎进了冶炼工坊。北境契约签了,两个月五十门膛线炮改造、一千块蜂窝板、二十枚“戊七-甲型”,这是硬指标,半点马虎不得。

工坊里热浪扑面,八座高炉全开,火焰把半个工棚映得通红。沈括和徐元亮正围着新搭建的“膛线拉制台”忙活,那是个用厚重木架和铁轨组成的装置,中间固定着一根粗长的精铁棍作为“拉刀”,通过绞盘和齿轮组缓慢旋转推进,在预先铸造好的炮管内壁拉出螺旋凹槽。

“公爷!”沈括满头大汗,眼镜片上全是雾气,“第三根拉刀又断了!‘蓝焰铁’太硬,拉膛线对刀具损耗极大!照这个速度,一天最多能完成两根炮管的膛线加工,五十门……得二十五天,这还不算炮管铸造、组装、调试的时间!”

徐元亮也愁眉苦脸:“蜂窝板那边问题更大。陶粒烧制需要时间,防火油调配也慢。女工们手艺是巧,可编织铁网费眼睛,一天下来最多编出三十尺见方的板子,一千块……得一个多月。”

陈野盯着那根断裂的拉刀,断面呈锯齿状,显然是被硬生生崩断的。“刀具材料还能改进吗?”

“试过了。”沈括摇头,“普通精钢不行,加了‘蓝纹矿’粉末重新淬火的‘工具钢’能强点,但也只能用七八次。我们算过,改造五十门炮,光是拉刀就得准备至少一百根,每根造价……五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就花在刀头上。陈野肉疼,但更急的是时间。

他走到工棚角落,那里单独隔出个小间,哑巴技师被关在那里,条件比迭戈好得多——有床铺,有桌椅,甚至还有纸笔和几件简单的工具。此刻他正对着桌上几张图纸发呆,那是沈括“无意间”留在这里的、关于膛线拉制的一些难题草图。

陈野推门进去。哑巴技师抬起头,眼神平静,但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看得懂吗?”陈野指着图纸上那些断裂标记和应力分析符号,“沈先生他们卡在这儿了。刀具不够硬,不够韧,拉不了几根就断。你有法子没?”

哑巴技师沉默,目光重新落回图纸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仿佛在模拟什么。

陈野也不催,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几片极薄、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金属片——正是当初从哑巴技师身上搜出来的那种,上面蚀刻着复杂纹路。

“这东西,工艺不错。”陈野把木盒推过去,“你做的?”

哑巴技师终于有了反应,他小心翼翼拿起一片金属片,对着光线看了看,手指拂过上面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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