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子西巡与“粪叉”治国论(1/2)
西境品鉴会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云漠县和黑水城的名声,伴随着“御前挂名”的光环,真正在西北地界打响了名头。订单雪花般飞来,工匠坊日夜赶工,田间地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和扩大生产的干劲。陈野却并未被这表面的繁华冲昏头脑,他清楚,孙公公那趟差事,既是护身符,也是紧箍咒。李嵩一派绝不会就此罢休,更大的风浪还在后头。
果然,平静日子没过几天,一骑来自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带来了一个让陈野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的消息。
“啥?太子要来西境?!”陈野拿着那份盖着东宫印信的文书,眼睛瞪得溜圆,“这金枝玉叶的小祖宗,不在京城好好待着,跑咱这穷乡僻壤来干啥?体验生活?”
文书是太子少傅、兼礼部侍郎王彦以私人名义写来的,语气颇为无奈。大意是太子李元照(年方十五)近来对朝政琐事愈发厌烦,尤其反感首辅李嵩那套陈腐说教,不知从何处听闻西境在陈野治理下“颇有新奇之处”,竟闹着要“西巡体察民情”。皇帝虽未明确下旨,但似乎有默许之意。王彦担心太子安危,更怕太子被陈野那套“离经叛道”的东西带偏,故而提前来信,希望陈野能“谨慎接待,莫要生出事端”。
刘明远看完信,眉头拧成了疙瘩:“大人,太子驾临,非同小可!护卫、仪仗、住处、膳食……千头万绪,稍有差池,便是大不敬之罪!而且……王少傅这意思,是让咱们拘着太子,别让他接触太多‘新奇’玩意儿?”
陈野把信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开,嗤笑道:“王彦这老学究,怕他学生学坏?老子还怕那小祖宗在咱这儿磕着碰着呢!他来就来呗,还能把天捅个窟窿?”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飞快盘算起来。太子西巡,风险与机遇并存。处理好了,能让太子亲眼看到西境的变化,或许能争取到未来储君的支持;处理不好,或者太子在这儿出点什么事,那之前所有的功劳都得泡汤,脑袋搬家都是轻的。
“传令下去!”陈野迅速做出部署,“赵虎,守备队全员警戒,明哨暗哨给老子放到五十里外!太子在咱们地界期间,一只陌生的苍蝇都不能放进来!座山雕,你的‘夜不收’撒出去,把周边所有山头、沟壑都给老子筛一遍,确保没有宵小之辈!”
“苏芽,太子住处……就安排在黑水城县衙后院,简单收拾一下,干净整洁就行,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食……嗯,就以咱们本地特产为主,红薯、羊肉、辣酱,搞精致点,但别失了本味。”
“老王头,张铁臂,你们那边照常,该打铁打铁,该做工做工,不用特意准备,就让太子看看咱们平常是怎么干活的!”
“黑皮,你的人盯紧点,防止有人趁机散布谣言,或者冒充咱们的人搞事情!”
一道道命令下去,整个西境如同精密的仪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次的核心任务,是确保一位任性小祖宗的安全和……“体验”。
十天后,太子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云漠县界。没有想象中的皇家仪仗煊赫,只有百余人的东宫护卫,簇拥着一辆不算太起眼的马车。太子李元照一身利落的骑射服,跳下马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片与他印象中“穷山恶水”截然不同的土地——平整的官道,路旁绿意盎然的田垄,远处冒着袅袅炊烟、秩序井然的村落。
“这里……就是云漠县?”李元照语气带着一丝讶异,他想象中的边陲,应该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才对。
陈野带着一众属官在界碑处迎接,规矩行礼:“臣云漠县令陈野,恭迎太子殿下。”
李元照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陈野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你就是陈野?那个会种红薯、会打土匪、还会弄辣酱的县令?看着……也不像三头六臂嘛!”
陈野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回殿下,臣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跟普通人没啥两样。能有点成绩,全靠陛下洪福,和乡亲们肯干。”
“少来这套虚的!”李元照不耐烦地打断,“本宫在京城都快闷死了,整天之乎者也,烦都烦死了!听说你这边有意思,快带本宫去看看!”
这太子,倒是直接。陈野心里嘀咕,面上笑容不变:“殿下请!”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就陪着这位小祖宗在西境转悠。李元照对什么都好奇,看到水渠要问怎么修的,看到高炉要问铁怎么炼的,看到水力纺纱机更是围着转了好几圈。
“这东西,不用人摇,自己就能纺线?”李元照摸着飞转的纱锭,一脸惊奇。
“回殿下,借的水力。”老王头在一旁憨厚地解释,“水推着轮子转,轮子带着这些家伙事儿转,就能纺线了。”
“妙啊!”李元照拍手,“比宫里那些纺妇快多了!这主意谁想的?”
老王头看向陈野。陈野嘿嘿一笑:“瞎琢磨的,殿下见笑。”
“瞎琢磨都能琢磨出这个?”李元照看向陈野的眼神多了几分兴趣,“陈县令,你有点意思。”
参观工匠坊时,张铁臂正带着徒弟们打造一批新式农具。李元照拿起一把刚淬火完、还带着余温的镰刀,掂量了一下:“这刀,看着比军中的制式腰刀也不差。”
张铁臂瓮声瓮气地回答:“殿下,好铁要用在刀刃上。咱这铁,炼得透,打得好,做农具耐用,做兵器……也不含糊!”他话里有话,带着点边军老卒的傲气。
李元照若有所思。
然而,太子的“体验”并非总是那么和谐。当他被带到一片正在施用农家肥(主要是发酵好的牲畜粪便混合淤泥)的田地时,看着那黑乎乎、散发着异味的东西,这位养尊处优的储君立刻捂住了鼻子,一脸嫌恶:
“这……这是何物?如此污秽,岂能用于田间?岂不是玷污了粮食?”
旁边的老农见状,吓得不敢说话。
陈野却浑不在意,顺手从旁边拿起一把用来搅拌肥料的木叉(叉头沾着些粪肥),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殿下,您可别小看这‘污秽之物’。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没有这些东西肥地,再好的种子也长不出壮苗。这就跟人吃饭一样,光吃精米白面不行,也得吃点五谷杂粮,才能身强体壮。”
他拿着那粪叉,比划着说道:“治国,有时候跟种地一个道理。光盯着上面那些锦绣文章、清谈高论不行,也得低下头,看看这最底层的‘粪土’里,藏着多少能让国家‘壮实’起来的养分。”
这番“粪叉治国论”,听得随行的东宫属官和王彦派来的陪同官员脸都绿了!这陈野,竟敢拿如此污秽之物比喻国事,还当着太子的面!简直是大不敬!
李元照也是愣住了,他看着陈野手中那根沾着粪渍的木叉,又看看陈野那坦然甚至带着点戏谑的眼神,再看看旁边那老农敬畏又带着期盼的目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感涌上心头。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君子远庖厨”,治国要讲“仁德”、“礼法”,何曾有人将治国与这田间地头的“粪土”联系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一个东宫洗马忍不住出声呵斥,“陈野,安敢以污秽之物妄议国政,亵渎储君!”
陈野瞥了那洗马一眼,慢悠悠地道:“这位大人,您早上吃的米饭,说不定就是靠着这些‘污秽之物’长出来的。您一边享受着它的好处,一边嫌弃它脏,这算不算……嗯,过河拆桥,吃饱了骂厨子?”
“你!”那洗马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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