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井枯,言中!(2/2)

“井枯了!我们完了!全完了!”

“他说的……他早就说中了……”

“水!给我水啊!老天爷啊!”

无数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到陈知白身上。那目光里掺杂着极致的恐惧、濒死的哀求,以及一种看待鬼神般的、令人心悸的敬畏。

老丈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陈知白平静的侧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一时心善捡回来的少年。那单薄的身体里,究竟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陈知白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清亮,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仿佛一直清醒地感知着外界的一切。他没有看任何一张绝望的脸,也没有看向那口已然死去的枯井,目光径直投向西北方向,那里是连绵起伏、在热浪中微微扭曲的荒丘。

他站起身,动作略显迟缓却异常稳定,轻轻拍打了一下沾满尘土、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裤。每一个动作都从容得与周遭崩溃的末日景象格格不入。

“想活命的,”他的声音依旧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混乱与哭嚎,“带上你们身边任何能盛水、能挖土的东西,跟我走。”

没有解释水源在哪里,没有承诺一定能找到,甚至没有再多看众人一眼。只有一句简单、直接、不容置疑的指引。

王大虎是第一个动的。他脸上的挣扎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木桶,又看了一眼陈知白那笃定望向西北方的背影,一种名为“别无选择”的绝望催生了盲从。他猛地弯腰,捡起脚边一个不知谁丢弃的、缺了口的破陶罐,低着头,默默走到了陈知白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用行动代替了所有言语和之前的冒犯。

如同沉默的羊群终于找到了唯一可能带领它们走出绝境的头羊,剩下的人几乎是本能地、混乱地行动起来。人们疯狂地抓起身边一切能用的物件——豁口的破碗、残破的葫芦、边缘锐利的瓦片、甚至只是几片宽大些的树叶……他们拥挤着,推搡着,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汇聚到陈知白身后,形成一支沉默而庞大的队伍。

陈知白走在最前面,瘦削的背影在龟裂的土地上投下一道细长而坚定的影子。灼热的风掀起他干枯的发丝,吹动他破烂的衣角。

他没有回头看那一张张将全部生存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面孔,也没有解释为何一定是西北方向。他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着,目光始终望着前方,仿佛在那片荒芜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强烈地召唤着他。

这份沉默,比任何激昂的演说都更具力量。它让众人心中的那份敬畏与期盼,如同这干涸大地下的种子,在绝望的深渊里,开始无声地、疯狂地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