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车祸(1/2)
剧痛。
像是全身骨头被拆开又胡乱组装回去的剧痛,将林深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猛地吸进一口气,却被浓烈的尘土和血腥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肺叶像是要炸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不知位于何处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眼前一片模糊,黑暗中有细碎的光斑在跳跃。他费力地眨动眼睛,试图聚焦。
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剧痛的大脑——疾驰的车,高建明手腕上那道铅笔“1”,窗外骤然出现的巨大祖父墨像,失控的方向盘,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天旋地转……
车祸!
他猛地想坐起,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着——变形的汽车框架像冰冷的巨蟒,将他死死缠压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勒进胸膛,几乎要嵌进骨头里。
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脖颈。
驾驶座那边,高建明整个人趴在爆开的安全气囊上,一动不动。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冒着鲜血,淌过他灰败的脸,滴落在扭曲的仪表盘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滴答”声。他的右手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骨茬刺破了皮肉和警服袖口。
还活着吗?
林深张了张嘴,想喊他,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声,带出更多的血沫。
他们冲出了公路,车子侧翻在一片荒芜的洼地里。四周是半人高的枯黄芦苇,在凌晨的寒风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除此之外,死寂一片。车窗玻璃全碎了,冷风裹挟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灌进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淹没上来。
完了。
他想着。挣扎了这么久,逃了这么远,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被困死在这荒郊野岭的钢铁坟墓里。
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面对那些无孔不入、篡改现实的恐怖……
这个念头刚浮起,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
不!
他不能死!高建明也不能死!至少……至少要把知道的真相说出去!哪怕只有一个人相信!
求生的本能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狠劲支撑着他。他开始用还能活动的左手,疯狂地摸索、抠扯那死死勒住他的安全带扣锁。
手指因为疼痛和虚弱而不听使唤,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却怎么也按不开那该死的锁扣。
汗水、血水和泪水糊了满脸,视线更加模糊。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脱力的时候,他的左手无意间摸到了副驾驶车门内侧一个凸起的、冰冷的金属物体——似乎是车内解锁的扳手!
希望瞬间燃起!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一扳!
咔哒!
一声清晰的机括弹开声!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勒紧胸口的束缚猛地一松!
安全带扣锁,竟然真的弹开了!
巨大的虚脱感和剧痛同时袭来,他瘫软在座椅上,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蔓延开——
砰。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落地声,从他身旁传来。
不是金属零件,不是玻璃碎片。
林深艰难地侧过头,目光向下看去。
在他脚边,副驾驶侧因为侧翻而朝向地面的车窗破口处,从车外,掉进来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落在堆积着碎玻璃和泥土的车内地毯上,安静地躺着。
那是一杆……
老式的、笔杆乌黑油亮的、
狼毫毛笔。
笔尖饱蘸着浓墨,墨色在黑夜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不见底的幽光。那墨汁浓稠得仿佛有生命,在笔尖凝聚欲滴,却始终不曾落下。
就像梦里祖父手中握着的那一杆。
一模一样。
林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了。
他猛地抬头,透过扭曲变形的车窗框架,惊恐地望向车外。
荒芜的洼地,枯黄的芦苇在风中摇晃。
没有人。
没有任何人影。
只有无边的、死寂的黑暗。
那么这支笔……
是怎么出现的?
是谁……
或者说,是什么东西……扔进来的?
冰冷的恐惧再次攫紧了他的心脏,比身体的疼痛更令人窒息。他死死盯着那杆突然出现的毛笔,仿佛那是一条盘踞着的、随时会暴起噬人的毒蛇。
它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下一个……要写在哪里?
写在他的尸体上吗?
就在这时——
“呃……”
驾驶座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
高建明!
林深猛地回过神,暂时压下了对那杆毛笔的极致恐惧。他必须救高建明!必须离开这里!
他忍着剧痛,用左手和还能活动的右腿,一点点艰难地、从那变形的车门框架缝隙里往外挤。碎裂的玻璃碴子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留下新的血痕,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这些细微的疼痛了。
终于,他大半个人从车里爬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腔,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半分。
他挣扎着爬起来,绕到驾驶座那一侧。
车门严重变形,根本无法从外面打开。高建明依旧昏迷不醒地趴在气囊上,额头的流血似乎减缓了些,但脸色白得像纸。
“高警官!高建明!”林深拍打着车窗,声音嘶哑地喊着。
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必须找东西撬开门!
林深焦急地环顾四周。荒草,泥土,远处模糊的公路轮廓,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工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落在了副驾驶那边,那扇破窗处。
那杆毛笔,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乌黑的笔杆,幽亮的笔尖。
像一个冰冷的、无声的诱惑。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地爬上林深的心头——
它……它能“写”下不存在的记录,能“修改”监控,能“印”出日期……
它能不能……“写”开这扇锁死的车门?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疯狂!
但看着车内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高建明,再看看这绝望的处境……
林深的眼睛一点点红了。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彻底抛弃理性、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猛地弯腰,探手进那破窗,一把抓住了那杆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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