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渍未干(1/2)

林深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喘息撕裂了卧室的死寂,胸口像被巨石压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滑落,冰冷冷地蹭过太阳穴,滴进耳朵里。

黑暗中,他瞪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轮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祠堂……墨黑的眼……指向他的、染着墨汁的手指……祖父冰冷的牌位……

画面碎片在他脑中疯狂冲撞,留下阵阵尖锐的耳鸣和难以言喻的惊悸。

是梦。

又一个循环的、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都恐怖的梦。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脖颈。厚重的遮光窗帘严密地合拢着,缝隙里透不出丝毫天光。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单调的白噪音,以及他自己粗重未平的喘息。

没有祠堂的霉味,没有烛火的噼啪,没有那些冰冷僵硬的家人。

床头柜的电子钟散发着幽蓝的微光:凌晨4:17。

他还在市中心的顶层公寓里。五百平米的空间,空旷,奢华,寂静,安全。

他试图吞咽,喉咙干涩得发疼。慢慢从床上坐起,丝绸薄被从身上滑落,带起一阵冰冷的触感。他屈起腿,把脸埋进膝盖里,试图压住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太真实了。那墨黑的眼眶,父亲额头的血痕,小侄女无声的“跪下”口型,还有那些染着墨汁的手指……

以及最后,所有人齐刷刷指向祖父牌位的那一幕。

冰冷的绝望感还残留着,攥紧他的心脏。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没事了,只是梦。压力太大了,并购案,回老宅……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伸手想去摸床头柜的水杯。

动作却在半途僵住。

他的左手掌心,正对着他。

卧室里光线极度昏暗,只有电子钟那一点微弱的蓝光。

但足够了。

足够让他看清,在自己左手掌心那清晰的生命线、事业线的纹路之上,一道略显模糊的、暗色的痕迹。

一个汉字。

“柒”。

不是梦里那种淋漓未干的新墨,更像是洗过之后未能彻底洗净留下的淡灰色印迹,边缘有些晕开,但字的间架结构,那熟悉的、属于祖父的笔锋——

顿笔,运笔,钩挑——历历在目。

林深的呼吸再一次停滞。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凑到眼前,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

不是幻觉。

那不是睡迷糊了的视觉残留。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那个字的边缘。

指尖传来一种极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涩感。不同于周围皮肤的平滑。

他甚至下意识地凑近鼻尖。

没有味道。没有梦里那冷冽的松烟墨香。

只有沐浴露残留的、昂贵的雪松与琥珀的基调。

可是……它在那里。

一个洗不掉的、来自梦境的烙印。

“嗬……”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抽气,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踉跄着冲进 connected 的浴室。

“啪!”

刺目的白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他跌撞到洗手台前,一把将左手摊开在水晶灯下。

灯光下,那个“柒”字无所遁形。

淡灰色的,像一道羞耻的疤痕,印在他的掌心。

他疯了似的打开水龙头,挤了大量的洗手液,近乎粗暴地搓揉左手掌心,泡沫丰盈,散发出清新的柑橘味。

水流哗哗,他反复地、用力地搓洗,皮肤被搓得通红,几乎破皮。

关掉水。他喘息着抬起手。

字迹还在。

颜色似乎因为皮肤的泛红而显得更淡了些,但它的形态,它的存在,顽固地钉在那里。

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徒劳的努力。

林深撑着冰冷的盥洗台,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眼神里是尚未褪尽的惊恐和一种深切的茫然。

这不是梦。

或者说,不完全是。

那个循环的梦,祖父,老宅,祠堂……它们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入侵了他的现实。

掌心的字迹是证据。是警告。是……倒计时?

农历七月廿一。

就是今天。

冰凉的感觉顺着尾椎骨爬升,蔓延至全身。

他猛地转身,冲回卧室,甚至来不及穿鞋,跌跌撞撞地扑到床头柜前,抓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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