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追逐碎片（1/2）

“默示录”悬浮在重归“虚无”的空旷之地，远方那由悖论构成的“归元者”遗迹已彻底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仿佛那疯狂的文明及其最后的造物从未存在过。船舱内却弥漫着与这死寂格格不入的凝重。林深指尖划过混沌星核温润的表面，那场以“悖论”瓦解“悖论”的惊险交锋余波未平，精神上的损耗远超能量层面的消耗。

“‘归元者’……他们追求的‘答案’，本身就是一种终极的‘虚无’。”伊米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余悸，“试图解构一切，最终连自身的存在根基也一并瓦解。这种疯狂……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双眼，意识与混沌星核那更加深邃、更加稳固的本源连接，如同将听诊器按在宇宙的脉搏上。星核传递来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警示。在“归元者”遗迹彻底崩毁的信息乱流中，混沌星核捕捉到了一些极其隐晦的、未被完全湮灭的碎片。这些碎片并非知识或记忆，而更像是一种……倾向，一种冰冷的、纯粹的 “求知-解构” 的本能，如同某种信息病毒，在遗迹毁灭的瞬间，逃逸了出去，融入了宇宙的背景信息海。

“它没有死透。”林深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初，“它的‘理念’，像种子，或者病毒，散逸开了。只要有合适的‘土壤’——比如另一个痴迷于终极真理、技术达到临界点的文明——它就可能再次萌芽。”

这就像一场无法彻底根治的宇宙瘟疫。他们摧毁了一个病灶，但病原体已然扩散。

“我们必须追踪这些碎片！”伊米尔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归元者”的遗迹就险些引发波及星域的法则潮汐，若让这种疯狂理念在更多文明中传播，后果不堪设想。

混沌星核再次发出共鸣。它开始以自身为核心，构筑一个极其精密的 “信息筛网” ，试图从浩瀚无垠的宇宙信息背景辐射中，捕捉那些属于“归元者”的、带着特殊“解构”频率的碎片轨迹。

这并非易事。宇宙的信息海洋太过庞杂，那些碎片又极其微小、隐蔽，且似乎具备某种自适应伪装的能力，能融入不同文明的知识体系中，难以辨别。

追踪过程缓慢而枯燥。“默示录”跟随着星核捕捉到的微弱信号，在广袤的星空间一次次短途跃迁，掠过无数形态各异的星系。他们看到年轻的文明在原始星球上点燃篝火，也看到古老的帝国在星环间建造奇迹，但那些“归元者”的碎片如同狡猾的幽灵，总是在他们即将锁定具体目标时，悄然隐没。

直到他们途经一个位于银河繁华悬臂的、科技高度发达的文明——“奥术联邦”。

这个文明以惊人的速度掌握了能量与物质的转化，甚至开始涉足浅层的精神领域科技。他们的社会结构高效而充满活力，求知欲是推动他们前进的唯一燃料。从外表看，这是一个充满希望、正处于黄金时代的文明。

然而，在林深的本源视界中，代表奥术联邦的“存在之线”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亢奋与扭曲。那线条虽然明亮粗壮，但其内部的光流却显得过于尖锐、过于目的明确，缺乏自然文明应有的那种迂回、沉淀与感性的杂色。更让他警惕的是，在这文明的信息场深处，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与“归元者”碎片同源的冰冷频率！

这频率并非主导，而是像一种催化剂，悄然放大着奥术联邦文明内部原本就存在的、对“万物至理”的极致渴求，并 subtly 地将这种渴求，引向了某种……危险的方向。

“碎片……在这里。”林深沉声道，指向那颗被无数太空建筑环绕、散发着理性光辉的主星，“它没有直接控制，而是在…… ‘引导’ 和 ‘加速’。”

“默示录”悄然潜入奥术联邦的疆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他们伪装成一支普通的科研考察团，利用混沌星核的力量模拟出相应的科技信号，轻易混入了这个高度开放却又内部高度监控的文明网络。

通过接入公共信息流，他们很快发现了端倪。奥术联邦最顶尖的科学家们，正聚集在一个名为 “万物归一” 的超巨型项目下。这个项目的公开目标，是建立一个能够统一所有物理定律的 “终极理论模型” 。这本身并非原罪，许多高等文明都曾有过类似尝试。

但“万物归一”项目的研究路径，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激进与绝对。他们排斥一切无法被现有数学模型完美描述的“异常现象”（比如某些灵能感应、预知梦境等），称之为“观测噪声”；他们试图用量子纠缠网络强行同步所有公民的浅层思维，以消除“非理性决策”；他们甚至开始讨论，一旦“终极理论”完成，是否可以此为基础，对宇宙进行某种程度的 “逻辑优化”——消除他们认为“低效”或“冗余”的物理过程！

这已经不是求知，而是在试图扮演 “上帝” ！而驱动这种疯狂野心的燃料，正是那“归元者”碎片潜移默化灌输的、对“绝对秩序”和“彻底理解”的扭曲执着！

“必须阻止他们！”伊米尔看着那些在虚拟论坛上狂热讨论着“优化宇宙”方案的科学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一旦他们的理论模型接近完成，并在‘归元者’碎片的引导下进行实践，天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法则灾难！”

“直接干预会引起剧烈反弹，甚至可能让碎片警觉并隐藏得更深。”林深冷静地分析着，“我们需要…… **‘污染’他们的‘纯净’。””

他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同样 risky ，却可能更有效的计划。

借助混沌星核的力量，林深精心伪造了一份来自“上古失落文明”的考古数据包。这份数据包的内容真伪掺杂，其中大部分是真实的、来自沉默图书馆和一路见闻的、关于宇宙复杂性与不确定性的记载（例如心象文明的存在、千镜星域的混沌特性等），但在关键处，林深嵌入了一些经过混沌星核处理的、蕴含着 “不可知论” 与 “敬畏之心” 的信息印记。

然后，他选择了一位并非项目核心、但以思想独立和富有怀疑精神着称的奥术联邦年轻科学家——莉娜·沃克——作为目标。在一个深夜，当莉娜在私人终端前为了一个无法纳入现有模型的异常物理现象而苦恼时，这份“偶然”被她“发现”的“失落数据包”，悄然出现在她的缓存区内。

计划开始了。

莉娜起初只是好奇，但随着对数据包的解读，她被其中描绘的、与她所学截然不同的宇宙图景深深震撼。那些关于“法则并非绝对”、“意识可能影响现实”、“未知领域蕴藏无限可能”的描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严谨而理性的思维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她开始私下进行一些“非标准”的实验，验证数据包中的某些观点。结果让她更加困惑——有些实验确实得到了与主流理论预测不符，却又并非随机错误的结果！她内心的怀疑如同野草般滋生。

与此同时，林深和伊米尔也没有闲着。他们利用混沌星核的力量，在奥术联邦的网络中，极其隐蔽地放大那些原本被忽视的、“不符合终极理论”的自然现象和数据异常。让更多的科学家，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接触到“不确定性”的迹象。

变化是缓慢而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