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的希望（1/2）

冰冷。先是意识层面的冰冷，仿佛灵魂被浸泡在液氮中，每一个念头都凝结成脆硬的冰晶。然后才是物理的触感——粗糙的礁石硌着后背，咸涩的海水一下下拍打着小腿，带走微不足道的体温。

老k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起来，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腥甜。视野模糊，天旋地转，耳边是持续的、高频的耳鸣，掩盖了海浪的喧嚣。

他没死。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庆幸，而是巨大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右臂，从肩膀到指尖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灼痛和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他低头看去，右臂的衣袖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半透明的蜡质光泽，皮下隐约可见细微的、尚未完全熄灭的幽蓝色能量丝线，如同烧焦的电路板。

是强行引导“锚点”能量的后遗症。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过度使用的电池，内部已经千疮百孔。

“林深……”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被海风瞬间吹散。

他艰难地扭头，望向那座悬崖上的木屋。木屋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静悄悄的，像一座墓碑。没有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用完好的左手支撑着身体，拖着几乎报废的右腿，踉跄着，一步一步挪回木屋。

门依旧虚掩着。他推开门，昏暗的光线下，轮椅上的身影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望着窗外。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覆盖半边脸的生物机械面具，指示灯完全熄灭了，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金属。那只好看的、原本空洞但偶尔还有数据流闪烁的眼睛，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林深……不，是林深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残影，彻底消散了。

在最后关头，他将引导能量的协议给了老k，自己则像耗尽了最后电量的电池，彻底沉寂。

老k瘫坐在门口，望着那具如同雕塑般的躯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声音。没有眼泪，只有一种被掏空了的虚无感。最后一个可能知道如何应对“收割”的人，也离开了。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手腕上那个已经碎裂的终端。屏幕布满裂纹，但勉强还能显示。

【70 标准时 01 分 17 秒】

倒计时还在继续。不因任何人的牺牲或努力而放缓分毫。

他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挣扎着爬到窗边，看向悬崖下方。之前沸腾的海水平息了，露出的海床上，那些暗金色的纹路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从未被激活过。全球“锚点”网络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他不确定。这种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他拼死一搏换来的短暂喘息？他引导的能量，是否真的指向了深空？还是仅仅平息了网络的暴动，对即将到来的“收割”毫无影响？

他不知道。“记录者”提供的理论模型太过艰深，他只是一个粗通技术的拾荒者，根本无法判断那0.2%的概率是否被触发。

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像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水手，拼尽全力修正了航向，却不知道前方是彼岸还是更大的漩涡。

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外面世界的情况。

他尝试连接“泥鳅”号的备用通讯单元——那玩意儿在坠毁时或许还有一部分完好。他连滚带爬地回到沙滩上的残骸旁，在烧焦的零件中翻找。

幸运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外壳焦黑但指示灯还微弱闪烁的应急信标被他找到了。他将其启动，尝试接入公共通讯网络。

信号极其不稳定，充满了杂音和干扰。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涌入：

“……全球范围内……异常地磁波动……暂时平息……”

“……多家天文台报告……柯伊伯带外缘……出现不明引力扰动……”

“……‘新港’方面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呼吁民众保持冷静……”

“……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黑水’佣兵团在‘新港’地下设施遭遇未知生物攻击……伤亡惨重……”

“……科学院召开紧急闭门会议……议题未知……”

信息支离破碎，但指向同一个趋势：世界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恐慌正在蔓延，但高层似乎仍在试图控制消息，或者……他们也束手无策。

“黑水”佣兵团在“新港”地下遭遇攻击？是那些变异体？还是……“锚点”激活时产生的其他东西？老k的心沉了下去。他交给“黑水”的任务，恐怕已经演变成了无法控制的灾难。

就在这时，应急信标接收到一条特殊的、加密等级极高的、点对点的信息。发信人代号——“夜莺”。

【k！你还活着！听我说！‘新港’地下的节点不是唯一的！全球至少有七个主要‘锚点’被异常激活了！能量模式显示它们正在尝试构建一个……全球性的能量聚焦阵列！目标……目标直指地核！不是深空！重复！目标不是深空！】

老k的血液瞬间冻结！

地核？！不是他引导的方向？!

难道……他不仅失败了，反而加速了某个更可怕的进程？！墨老太太的真正计划，不是释放“囚徒”对抗“收割”，而是利用“收割”带来的高维能量压力，直接引爆地核，完成某种极端的……“升华”或“毁灭”？！

【能量聚焦完成度已超过60%！】夜莺的心息带着绝望的尖叫，【我们都被骗了！墨家的疯子想把整个地球都献祭掉！必须阻止它！但所有试图靠近主要‘锚点’的队伍都失去了联系！就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