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纽扣的归处（1/2）

冰冷。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冰冷。

意识像一块被投入绝对零度液氦的金属，在永恒的、无光的虚空中悬浮、冻结。没有痛楚，没有恐惧，没有“存在”的边界。只有一种永恒的、被彻底剥离的……虚无。

烙印？

无数深紫色的烙印点……它们似乎还在那里。在灵魂深处？在残存的躯壳上？但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彻底“固化”的感觉。仿佛那些旋转的旋涡、那些贪婪的口器、那些碾磨的齿轮……都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将“林深”……这个曾经存在的、挣扎的、痛苦的意识……彻底分解、重组、铸造成了某种……新的、冰冷的……“结构”。

一个……零件？

巨大冰冷机器中……一颗微不足道的……齿轮？

观察者袖口那颗纽扣……的……同类？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任何情绪波动。虚无中，连绝望都是奢侈。只有永恒的、死寂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永恒的一个瞬间。

也许是瞬间的永恒。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冰冷触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在凝固的虚无中……漾开了一丝……涟漪。

不是来自烙印。

不是来自那永恒的注视（它似乎……中断了？破碎了？）。

而是……来自……左手袖口？

那个撕裂的、空荡荡的……破口？

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深紫色光晕的……冰冷“存在感”……正极其缓慢地……极其顽强地……从那个撕裂的布料边缘……渗透出来？

像一颗深埋冻土的种子，在永恒的寒冬中……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紧接着。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烈消毒水气息的……“意志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顺着那微弱的搏动……流淌进了这凝固的虚无意识中！

碎片混乱、破碎、非人。

冰冷光滑的巨大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虚无的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如同宇宙伤疤般的……不规则缺口……

无数冰冷计算“意志”……如同失控的代码流……疯狂闪烁、碰撞、湮灭……

高高在上“观察”……被强行中断后残留的……冰冷的……惊怒余波……

以及……一个……被撕裂、粉碎的冰冷“焦点”……散逸出的……最后的……数据尘埃……

是“它”！

镜面之后的存在！

在意识最后冲击下……破碎的……“意志”碎片！

这些碎片……本该在虚无中彻底消散……

但此刻……它们却被……左手袖口那个撕裂破口处……新生的、深紫色的冰冷“存在感”……强行……吸附、捕捉了过来？！

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

然后。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冰冷混乱的、属于“它”的意志碎片……在接触到袖口破口处那深紫色的冰冷“存在感”的瞬间……

仿佛遇到了某种……相斥的……或者说……互补的……极端存在！

两种同样冰冷、但本质截然不同的“存在”……发生了剧烈的、无声的……湮灭反应？！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维度的……剧痛！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这被固化的、冰冷的意识结构本身！如同两个逆向旋转的冰冷黑洞，在意识的核心处……狠狠……碰撞！

被固化的冰冷结构……在这剧烈的湮灭冲击下……猛地……震颤起来！

无数冰冷的齿轮发出无声的、艰涩的……呻吟！

无数深紫色的烙印旋涡……旋转骤然停滞！光芒明灭不定！

那永恒的、死寂的虚无……被强行……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一丝……微弱的……属于“林深”的……混乱感知……如同沉船中逸出的最后一点气泡……极其艰难地……从这撕开的缝隙中……挣扎着……浮了上来！

剧痛！混乱！消毒水的冰冷气味！束缚带勒紧的触感！粘稠血水的包裹！还有……左手袖口……那撕裂破口处传来的……灼热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剧痛！

感官的碎片……回来了！

虽然混乱不堪！虽然痛苦至极！

但……回来了！

“呃……嗬……”一声破碎的、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似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想起？那是……我的喉咙？

就在这混乱感知回归的瞬间！

“哐当！”

沉重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刺耳！冰冷！

惨白刺眼的光线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刚刚恢复一丝光感的眼睛！带来剧烈的灼痛！

脚步声。

不是护工沉重机械的步伐。也不是护士刻板轻盈的脚步。

是……皮鞋底敲击冰冷水磨石地面的声音。

“嗒……嗒……嗒……”

节奏平稳，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窒息的……精准感。

浓烈的消毒水味，如同爆炸般瞬间充斥了感知！冰冷刺鼻！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仿佛这脚步声的主人，就是这气味的……源头！

我的身体……似乎还浸泡在那冰冷的血池粘稠液体中？束缚带死死勒着？但剧痛和冰冷感是如此清晰！每一个烙印点都传来被强行激活的、灼热的刺痛！尤其是左手袖口撕裂的破口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死死按在那里！

脚步声在血池边缘停下。

一个身影……投射下的阴影……笼罩了我所在的这片粘稠血水。

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如同锈死轴承般的脖颈……抬起头……

视线被粘稠的血水和剧痛模糊。

惨白的光线下。

一个穿着……深色、剪裁极其合体、面料昂贵挺括的……西装的身影。

站在血池边缘。

居高临下。

他的脸……

惨白的光线勾勒出那张脸的轮廓。

每一寸线条，每一处起伏……

都与我……一模一样！

是取代者！

那个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夺走我面孔的……东西！

他来了！

取代者静静地站在那里，燃烧着冰冷乌光的眼睛，穿透粘稠的血水，穿透剧痛的痉挛，穿透我身上混乱明灭的烙印旋涡……精准无比地、漠然地……凝视着我。

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林深”的惊惶、痛苦、或愤怒。

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空洞。

以及……在那空洞的深处，两点如同深渊鬼火般燃烧的……乌光！

嘴角，依旧挂着那个焊死般的、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他的左手。

动作带着非人的滞涩感。

他的左手袖口……

深色的昂贵西装袖口……

靠近手腕的位置……

平整光滑。

那颗深灰色、哑光材质、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纹路的纽扣……完好无损地钉在那里。

冰冷！坚硬！如同他本人一样……完美无瑕。

取代者的目光，漠然地扫过我因挣扎和剧痛而扭曲的脸，扫过我身上疯狂蔓延、此刻却在湮灭冲击下混乱明灭的烙印，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左手袖口上！

落在了……那个撕裂的、空荡荡的、正传来灼热剧痛的……破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