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献帝之死(1/2)

未央宫的宫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时,吕布能听到铁门闩落下的沉闷声响。那声音像最后的丧钟,宣告着长安最后的防线即将面临最后的考验。

宫墙内一片混乱。撤进来的守军不到三千人,许多带伤,几乎所有人都饿得站立不稳。小皇帝刘协被护送到正殿,那个十四岁的少年此刻脸色惨白如纸,瘦小的身躯在宽大的龙袍里瑟瑟发抖,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陛下,请在此稍候。”吕布单膝跪地,铠甲上的血滴落在大殿光洁的金砖上,“臣这就去布置防务。”

刘协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只剩下一个空壳坐在那象征至高权力的龙椅上。

吕布退出大殿,快步走向宫墙。未央宫的宫墙比长安城墙矮一些,但也有三丈高,一丈厚。墙头,魏续正在指挥士兵布防,但能用的守城器械太少了——箭矢不足千支,滚木礌石几乎用尽,连烧热油的柴火都凑不齐。

“将军,”魏续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最多还能撑一个时辰。”

吕布没有说话。他扶着垛口望向宫外,只见长安城内到处是火光和浓烟,叛军像蝗虫一样在街道上肆虐。哭喊声、惨叫声、狂笑声远远传来,夹杂着房屋倒塌的轰鸣。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正在被一寸寸撕裂、吞噬。

而更近处,宫墙外已经聚集了大量叛军。他们从各个城门涌入,现在正像洪水般涌向未央宫。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刀枪如林,在火光映照下闪着血色的光。

“看那里。”魏续指向宫门正前方。

一队精锐骑兵正从长乐宫方向驰来,为首的两面大旗,一面写着“牛”,一面写着“李”。吕布眯起眼睛,看清了领头的人——牛辅和李儒。董卓的女婿和最重要的谋士,现在成了叛军的首领。

牛辅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金色铠甲,腰佩长剑,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策马来到宫门前百步处,勒住缰绳,仰头望向宫墙。

“吕奉先!”牛辅的声音洪亮,在夜空中回荡,“长安已破,大势已去!开宫门投降,我可饶你不死!”

吕布没有回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牛辅,右手握紧了方天画戟。戟杆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摸上去黏糊糊的。

牛辅见无人应答,继续喊道:“吕布!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但为那有名无实的小皇帝卖命,值得吗?董太师在世时待你不薄,只要你投降,我保你荣华富贵,官职不低于从前!”

“呸!”吕布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宫墙下,“董卓老贼,祸国殃民,死有余辜!你等余孽,不思悔改,反而作乱,天地不容!”

牛辅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身旁的李儒策马上前一步,高声道:“温侯,识时务者为俊杰。宫中无粮,守军疲惫,你们撑不了多久。何必让将士们白白送死?开宫门,交出天子,将军可带着部下安全离开,我以人格担保!”

“人格?”吕布冷笑,“李儒,你助董卓为虐,残害忠良,也有脸谈人格?今日我就是战死于此,也绝不让尔等奸贼踏入宫门一步!”

话音未落,吕布突然从身旁士兵手中夺过一把硬弓,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弓弦震动,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李儒!

李儒大惊失色,慌忙低头。箭矢擦着他的头盔飞过,“铛”的一声钉在后面骑兵的盾牌上。

“好!好!”牛辅怒极反笑,“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攻城!”

战鼓擂响。

叛军如潮水般涌向宫墙。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用云梯——宫墙虽然高大,但比城墙矮得多。叛军们搭起人梯,一个踩着另一个的肩膀往上爬。更有人抱着粗大的木柱,猛撞宫门。

“放箭!”魏续嘶声下令。

宫墙上稀稀拉拉地射出箭矢。许多箭飞到一半就无力落下,少数射中的,也因为力度不够,无法穿透叛军的皮甲。饥饿,该死的饥饿,让这些曾经精锐的士兵连拉满弓的力气都没有了。

叛军很快爬上了宫墙。战斗在墙头展开。守军们用最后的气力搏杀,但寡不敌众。一个守军刚砍倒一个叛军,就被后面涌上来的三四人乱刀砍死。另一个守军抱着一个叛军跳下宫墙,同归于尽。

吕布在墙头左冲右突,方天画戟每一次挥出都带走一条生命。但叛军太多了,杀了一个,涌上来两个,杀了两个,涌上来四个。他的银甲已经被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将军!东墙失守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校尉跑来报告。

话音刚落,西墙方向也传来震天的欢呼声——叛军也从那里攻上来了。

完了。吕布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未央宫守不住了。

“退守大殿!”吕布下令,“保护陛下!”

残余的守军且战且退,向未央宫正殿方向收缩。吕布亲自断后,一杆画戟舞得水泼不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退到大殿前时,他身边只剩不到五百人了。

大殿的门被推开,刘协站在殿中,身边围着几十个太监和老臣。王允不在——那位诛杀董卓的司徒,已经在自己府中自焚殉国了。

“陛下,”吕布单膝跪地,声音疲惫到极点,“臣……无能。”

刘协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铠甲破碎的将军,看着殿外越来越近的火光和喊杀声,忽然平静了下来。那种平静很奇怪,不像一个十四岁孩子该有的平静,更像看透了一切的老人的平静。

“吕将军,起来吧。”刘协说,声音虽然稚嫩,却异常清晰,“这不是你的错。”

他走到殿门前,望向外面冲天的火光,缓缓说:“朕自九岁登基,先是被董卓挟持,现在又被叛军围困。这龙椅,朕坐得太累,太累了。”

“陛下……”一个老臣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殿门被撞开了。

牛辅一马当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亲兵。他看到殿中的刘协,眼中闪过狂喜的光芒,但很快掩饰住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牛辅,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吕布握紧画戟,想要上前,却被牛辅的亲兵团团围住。他身边的守军想要反抗,但牛辅的亲兵个个手持劲弩,箭矢上弦,只要一声令下,殿内所有人都得变成刺猬。

“牛……牛爱卿平身。”刘协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努力保持着天子的威仪。

牛辅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吕布身上,冷笑道:“吕布,你还不放下武器?”

吕布咬牙,正要说话,刘协却先开口了:“吕将军,放下画戟吧。已经……没必要了。”

吕布看着刘协,看着那双稚嫩却绝望的眼睛,终于长叹一声,“哐当”一声,方天画戟掉落在地。那杆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神兵,此刻躺在金砖上,像一条死去的银龙。

牛辅哈哈大笑:“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把吕布绑了!其他人等,全部看管起来!”

亲兵们一拥而上,将吕布捆了个结实。其他守军也被缴械,集中看押。大殿内,只剩下刘协和他身边的几个老臣还站着。

牛辅走到刘协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天子,眼中满是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第二个董卓,不,比董卓更厉害——他可是名正言顺的董卓继承人!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李傕和郭汜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了。他们冲进大殿时,看到牛辅已经控制了天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牛将军,动作够快啊。”李傕阴阳怪气地说,“我们还在清剿残敌,你就先来‘救驾’了。”

牛辅心中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李将军说笑了。陛下受惊,我身为太师女婿,理当第一时间前来护驾。”

“护驾?”郭汜冷笑,“我看是想独吞功劳吧?”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牛辅的亲兵和李傕、郭汜的部下对峙着,刀剑出鞘,弩箭上弦,大殿内剑拔弩张。

李儒悄悄拉了拉牛辅的衣袖,低声道:“将军,快派人去请张济、樊稠!”

牛辅会意,立刻对一个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悄悄退出大殿,消失在夜色中。

李傕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更加不满。他走到刘协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陛下受惊了。长安是我们四人合力打下的,牛辅却想独占功劳,陛下觉得这公平吗?”

刘协看着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将领,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从一个牢笼,又掉进了另一个牢笼,而且这个牢笼里的野兽更多,更凶残。

“诸位……诸位爱卿都有功……”刘协勉强说,“朕……朕会论功行赏……”

“论功行赏?”郭汜哈哈大笑,“陛下,您以为现在还是您说了算吗?”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连李傕都皱了皱眉。但郭汜不在乎,他走到牛辅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牛辅,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长安是大家一起打下来的,现在你想一个人控制天子,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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