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贾东旭之死(1/2)

1962年的夏末,钢渣厂的梧桐叶刚染上点秋意,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哭闹声搅得人心惶惶。

周凯正在运输科核对调度表,就听见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夹杂着“我男人死得冤”“你们厂得给我做主”的嘶吼。他皱了皱眉,刚要起身,通讯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周科,楼下闹翻天了!贾东旭家的在大门口哭呢,说……说贾东旭没了!”

周凯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贾东旭。这个名字像根蒙尘的针,猛地扎进记忆里。他想起去年春天最后一次见贾东旭的样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穿着空荡荡的工装,蹲在路边啃着掺了野菜的窝窝头,眼睛里的光比纸还薄。那时他就想,这汉子怕是熬不过去了,却没料到,熬过了饥荒,反倒在日子刚有点盼头的时候走了。

“怎么没的?”周凯的声音有点沉。

“听说是……积劳成疾。”通讯员叹了口气,“贾东旭这两年在锻造车间抡大锤,饥荒时落下的病根没好利索,前几天中暑晕在车间,送医院没两天就……就没了。”

周凯沉默了。锻造车间的活最累,抡一天大锤下来,骨头都像散了架。贾东旭那身子骨,本就被饥荒掏空了,哪禁得住这么折腾?说到底,还是那三年灾荒欠下的债,到了该还的时候。

他下楼时,厂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贾张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花白的头发乱得像鸡窝,嘴里翻来覆去地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丢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啊!”

她身边站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瘦得像小猫的孩子,肚子鼓鼓囊囊的,看月份快生了。那是贾东旭的媳妇,贾王氏,当年从乡下嫁过来的,性子腼腆,平时在院里见了人都低着头,此刻却红着眼圈,死死攥着衣角,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倒下。旁边还站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是棒梗,去年从乡下接回来的,怯怯地望着哭闹的奶奶,眼里满是茫然。

“都让让!让让!”李怀德厂长挤开人群,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贾大妈,您先起来,有话咱进办公室说,在这儿闹像什么样子?”

“我不起来!”贾张氏一拍大腿,哭得更凶了,“我儿死在厂里,你们就得给我做主!我孙子要吃饭,我儿媳妇怀着孕,你们要是不管,我就死在这儿!”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说贾东旭可怜的,有说贾张氏撒泼的,也有叹这家人命苦的。周凯看见人群里的易中海,老人背更驼了,望着哭闹的贾张氏,眼圈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凯心里清楚,易中海这十几年,心思全在贾东旭身上。盼着他出息,盼着他养老,把傻柱当枪使,把院里的人情往来算计得明明白白,说到底,就是想老了有个依靠。可如今,贾东旭说没就没了,他十几年的心血,像被一场大风刮得干干净净,能不绝望吗?

“贾大妈,您先起来。”周凯走过去,蹲在贾张氏身边,声音放得平和,“东旭是厂里的老工人,他的事,厂里肯定管。您这么闹,伤了身子不说,也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

贾张氏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周凯会出面。她上下打量着周凯,见他穿着干净的工装,脸上带着沉稳,不像糊弄人的样子,哭声渐渐小了:“你……你能给我做主?”

“我做不了主,但李厂长能。”周凯扶着她的胳膊,慢慢把她搀起来,“您先进屋,说说家里的难处,厂里总有个章程。”他又看向贾王氏,“弟妹,你也进来,别在这儿站着了。”

贾王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孩子,跟着往办公楼走。易中海拄着拐杖,也颤巍巍地跟了上去,路过周凯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小周。”声音里的疲惫,像浸了水的棉花,沉得让人心里发堵。

办公室里,李怀德让人给贾张氏和贾王氏倒了水。贾张氏喝了口热水,情绪总算稳定了些,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家里的难处:棒梗要上学,贾王氏怀着孕没收入,她自己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一家人就指着贾东旭的工资过活,如今顶梁柱倒了,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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