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结婚(1/2)
正月初六的天还没亮透,红星四合院的胡同里就响起了自行车的铃铛声。周凯穿着簇新的蓝布中山装,袖口烫得笔挺,正蹲在院里给自行车打气。车把上绑着的红绸子被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在数着即将敲响的吉时。
“凯哥,都准备好了?”傻柱蹬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车座上捆着个红布包,里面是给新娘准备的花头面,“王婶让我带的,说老规矩不能少。”
周凯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柱子。你这车……别半路掉链子。”
“放心!”傻柱拍着车座,“昨儿刚让我师傅给修的,保准比许大茂那‘洋车子’还稳!”
说话间,许大茂骑着辆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进了院,车把上挂着个半导体收音机,正放着《喜洋洋》的调子。“哟,都等着呢?”他故意把车铃按得叮当作响,“我这收音机可是托人从上海捎的,接亲路上放着,多气派。”
贾东旭和闫解成也陆续到了。贾东旭穿着他爹的旧棉袄,袖口磨得发亮,却笑得格外憨:“凯哥,我……我带了两挂鞭炮,到了村口就放。”闫解成则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厂里发的水果糖,见了周凯就递过来:“我娘说,给村里的小孩分点,沾沾喜气。”
加上周凯的两个工友——司机班的大刘和老张,六个年轻人骑着六辆自行车,车把上都绑着红绸子,在晨光里排成一串,像条游动的红龙。周凯跨上自己那辆擦得能照见人影的二手自行车,回头看了眼自家新房的窗户,窗纸上贴着的红“囍”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心里像揣了团火,又暖又烫。
“走!接新娘子去!”他喊了一声,率先蹬起了车子。
六辆自行车鱼贯而出,铃铛声、收音机的乐曲声、小伙子们的笑闹声混在一起,惊动了胡同里的街坊。张大妈扒着门帘看:“这是周小子接亲去?排场真不小!”王大爷蹲在墙根下抽旱烟,望着车队的背影点头:“好小子,有福气。”
出了城,土路被昨夜的霜冻得发硬,自行车碾过,发出“咯吱”的声响。远处的田埂上覆着层薄雪,像撒了把碎银子,太阳爬过树梢时,雪光映得人眼睛发亮。许大茂的收音机里,《喜洋洋》的调子一路飘,引得路边赶早集的老乡纷纷回头。
“凯哥,到了秦家,咱得喊门不?”傻柱蹬着车追上来,脸上冻得通红,“我听我娘说,城里接亲都得喊门,还得给红包。”
周凯笑了:“乡下规矩没那么多,心诚就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红布包,里面是给秦怀茹的改口费,还有刘师傅特意塞给他的“压箱底钱”——一张崭新的十元纸币,在这年头,算得上厚礼了。
快到秦家村时,远远就听见了鞭炮声。贾东旭已经提前让村里的小孩去报了信,此刻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乡亲。男人们穿着打补丁的棉袄,女人们抱着孩子,连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都挪到了墙根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自行车队。
“我的娘哎,这么多自行车!”有个抱着娃的媳妇惊得张大了嘴,“怕不是有十来辆?”
“听说新郎是城里的工人,在轧钢厂开车,能耐着呢!”旁边的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车把上的红绸子,“这阵仗,咱村头回见。”
车队刚到村口,贾东旭就掏出火柴,“刺啦”一声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里,六个年轻人推着自行车往秦家走,红绸子在人群里穿梭,像团跳动的火焰。周凯一眼就看见,秦怀茹家的院门口,秦老汉正搓着手来回踱,秦大娘则扶着个盖着红盖头的姑娘——不用问,那就是他的新娘子。
“叔!婶!我们来接怀茹了!”周凯几步跨过去,声音都带着颤。
秦大娘把红盖头的一角掀开点,露出秦怀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正偷偷往周凯这边瞟,见他望过来,慌忙低下头,红盖头下的脸颊烫得能烙饼。“这丫头,紧张得手都凉了。”秦大娘笑着把女儿的手塞进周凯手里,“小周,我把怀茹交给你了,往后可得好好待她。”
周凯握着秦怀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攥得很紧。“婶,您放心!”他从傻柱手里接过花头面,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银簪子在红盖头下闪着细碎的光。
乡亲们跟着起哄:“新郎官,抱新娘子上自行车啊!”“对!抱一个!”
周凯红着脸,弯腰将秦怀茹打横抱起。她的身子很轻,却像有千斤重,压在他的胳膊上,也压在他的心上。秦怀茹在盖头下小声惊呼,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指尖攥得发白,却忍不住偷偷掀起盖头的一角,看他挺直的脊梁和认真的侧脸,嘴角悄悄扬起。
把新娘子稳稳放在自行车后座的垫褥上——那是王秀莲连夜缝的,铺着厚厚的棉花,周凯又细心地帮她掖好裙摆,才跨上自行车。“抓好了。”他轻声说,感觉到腰间多了两只轻轻环住的手,暖烘烘的,像圈住了整个春天。
六个年轻人再次骑上车,这次车后座多了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许大茂的收音机里换了《夫妻双双把家还》,傻柱在一旁跟着哼跑了调,贾东旭和闫解成则把剩下的鞭炮一路放着,红纸屑落了满地,像撒了层红梅花。
秦怀茹坐在后座,听着耳边的风声、笑声、乐曲声,还有身前那个温热的背影,心里像揣了罐蜜。她想起昨天夜里,娘坐在炕边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哭:“丫头,到了婆家要懂事,勤快点,别让人笑话……”她当时没说话,只是攥着周凯送的那块天蓝色布料,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值得她托付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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