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录音室的火花（2/2）

“忘记这里是研音的录音棚，忘记松本先生，也忘记我。”叶飞的声音缓慢而富有引导性，像在讲述一个故事，“想象一下，你现在站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只有一道炽白追光灯的舞台上。台下漆黑一片，空无一人，但你心里很清楚，那个你视若生命、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他就在那片黑暗里的某个地方看着你。你不是在唱歌，你是在对他呐喊，用你的全部生命力和灵魂去呐喊，去祈求，去宣告。你渴望被他看见真实的你，渴望为他燃烧，甚至不惜烧尽自己……‘desire’，这份情热，是你唯一的武器，也是你存在的证明。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给她足够的时间在脑海中构建这个场景，融入这个情绪。

“感受伴奏里的鼓点，”他继续引导，“那不是冰冷的节拍器，那是你的心跳，因为那份炽热的渴望而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快要冲破你的胸膛。电吉他那高亢的嘶鸣和盘旋而上的旋律，是你内心躁动不安、无法平息的灵魂在咆哮……对，就是这样，不要去控制它，不要害怕它，让它带着你走，把你心里那份快要把自己都点燃的感情，通过你的声音释放出来。”

录音室里的中森明菜，随着叶飞细致入微的引导，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紧绷的肩膀也慢慢垮下来些许。虽然依旧闭着眼，但她的身体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有了细微的、自然的、甚至带着些微痛苦意味的晃动，仿佛真的在与内心灼热的情感搏斗。

叶飞对调音师打了个手势。伴奏再次响起，但音量被稍微调低了一些，更像是在为她烘托氛围。

这一次，前奏过后，中森明菜开口唱出的第一句，声音里虽然还带着一丝挣扎过后的沙哑和不确定，但那层厚重的技巧隔膜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丝真实、滚烫的情感开始试图冲破束缚，隐约透露出歌词中那份义无反顾的意味。

“停。”叶飞再次叫停，但不是否定，“这一句，‘褪变してく’，‘てく’这个尾音，不要收得那么干净利落，可以带着一点气息，一点仿佛用尽力气后的颤抖，甚至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破音也没关系。记住，极致的情绪往往伴随着不完美，那种真实的、未加修饰的瑕疵，有时比完美的技巧更动人。我们单独把这一句再来几次。”

他没有像松本那样直接批评结果，而是精准地指出细节，并提供具体的方法和理念，赋予她尝试和犯错的勇气。中森明菜在他的引导下，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调整。叶飞时而要求重来，时而会给予简短的肯定——“这一遍的情绪方向对了”、“对，就是这个感觉，保持住，把这种决绝再加强一点”。

录音在断断续续中进行。松本先生从一开始的皱眉旁观，到后来渐渐沉默，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他发现自己那种强调技术和权威的指导方式，似乎远不如叶飞这种深入角色内心、细致入微的情绪引导来得直接有效。这个来自香江的年轻人，不仅创作出如此特别的歌曲，对歌手心理和情感挖掘的把握，竟然也如此精准和老道，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中森明菜的状态则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刘海，精心打理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妆容也有些花了，但她脸上最初的那种惶恐、紧张和挫败感，已被一种全神贯注的、近乎忘我的投入所取代。她完全沉浸在了叶飞为她构建的那个炽热、决绝、带着痛楚与渴望的情感世界里，歌声中的力量感、戏剧张力和那份属于女性的、孤注一掷的炽热，越来越鲜明，越来越具有穿透力。她不再仅仅是“唱”歌，而是在“演绎”一个燃烧的灵魂。

当最后一段充满爆发力的副歌结束，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中森明菜微微弓着身体，手扶着麦克风支架，剧烈地喘息着，仿佛真的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感的浩劫。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恍惚，第一时间就急切地望向控制室里的叶飞，那眼神里带着完成挑战后的极致疲惫、释放情感的虚脱、以及毫不掩饰的、如同等待审判般的寻求认可的期待。

控制室内一片寂静。松本先生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录音室里的中森明菜，又看了看身旁平静的叶飞。经纪人则微微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震惊，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充满力量和感染力的声音，是来自之前那个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少女偶像。

叶飞对着麦克风，语气带着难得的、清晰的赞许：“很好。这一遍，情绪、声音的控制和释放，都非常到位。辛苦了，明菜。”

仅仅是这样一句简单却直接的肯定，仿佛瞬间驱散了中森明菜所有的疲惫和不确定。她的脸上如同阴霾散尽的天空，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泪光的笑容，对着控制室的方向，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直起身。没有人知道，在她沉浸于那个情感世界时，脑海中那个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的人，始终是叶飞清晰的身影。

录音告一段落，需要休息和调整。中森明菜从录音室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亢奋的红晕和汗湿的痕迹。她先是礼貌地向松本先生和经纪人表示了感谢和歉意，然后脚步有些急切地走向正在控制台旁与松本低声交流的叶飞。

“叶酱……”她在他身后轻声叫道，声音还带着演唱后的微微沙哑。

叶飞转过身。

中森明菜仰头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双手紧张地捏着裙角，鼓足了勇气，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今天……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在，我可能……那个……如果……如果你晚上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我想请你吃晚饭，可以吗？就当是……感谢你的指导。”她的脸颊飞起两抹红霞，眼神既期待又忐忑，生怕被拒绝。

叶飞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在音乐里燃烧殆尽、此刻又像普通少女般怀着惴惴不安心情邀请他的女孩，注意到旁边松本先生和经纪人投来的略带探究的目光，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原本计划晚上查看樱花社的新稿件，但看着她那混合着疲惫、兴奋与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他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好。不过地方你定，简单些就好。”

中森明菜的眼睛瞬间像是落入了星辰，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嗯！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御好烧店，味道很好，也很安静！”

叶飞淡淡一笑，目光掠过她汗湿的额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