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听雨轩中，以茶论道（2/2）

说罢，她便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她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湖面。湖中的每一株水草，岸边的每一根芦苇，它们的生长状态，它们的药性强弱，都在她的感知中，一一呈现。

陈平也闭上了眼睛。但他没有像柳如烟那样，用神识去“看”。他只是运转起《万木长青诀》，将自己的心神，与这片天地，与这片湖泊，与这湖中的万千草木，融为了一体。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听”到了芦苇在风中摇曳的欢唱，他“闻”到了水下荇菜散发的清香，他“感觉”到了淤泥深处，一株不知名的水生块茎，正在努力地汲取着养分。

他甚至能感觉到，柳如烟那庞大而精妙的神识，像一个严谨的学者，在仔细地测量、分析、归类着每一种植物。而他自己，则像是这片湖泊的孩子，这些草木，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他能感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能理解它们最本源的“语言”。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一炷香后，柳如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

“我好了。”她看着陈平，微笑道，“我以这湖中一百零八种水生草木为基，取其相生相克之理，辅以七十二种芦苇花粉调和，可炼制一炉‘百草清神丹’。此丹虽只是一阶，但能涤荡神魂，清除杂念，对炼气期修士稳固心境，有奇效。公子，该你了。”

她这道丹方，繁复精妙，尽显丹道大宗的底蕴。她相信，任何一个炼丹师，听到这丹方，都会为之折服。

然而，陈平却只是摇了摇头。

“柳仙子的丹方，确实精妙。”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如洗，“只是，仙子你，看的是草木的‘用’，而我看的，是草木的‘性’。”

“哦？”柳如烟挑了挑眉。

“仙子可知，这湖底三尺的淤泥之下，为何会生长着一片‘腐心草’？”陈平不答反问。

柳如烟一愣。她刚才确实感知到了那片腐心草，但此草性臭，并无大用，便直接忽略了。

“因为，这湖底，有一条微弱的地煞阴脉穿过。”陈平继续说道，“腐心草，正是为了中和这股阴煞之气，才在此地生长。它看似无用，却是这整个湖泊生态平衡的‘丹心’。而在这片腐心草的旁边，必然会伴生着一种植物，名为‘向阳葵’。它喜好吸收阴煞之气转化后的纯阳之力。一阴一阳，一生一灭，这才是这片湖泊，真正的‘道’。”

柳如烟的脸色，变了。她再次放出神识，沉入湖底，果然，在那片被她忽略的腐心草旁边，找到了几株长相普通，却蕴含着一丝纯阳之气的水葵。

“我不需要一百零八种草药。”陈平的声音，在雅间内回荡，“我只需取这腐心草的根，向阳葵的籽，再以湖心最嫩的芦苇尖为引，三者合一，便可炼制一炉‘阴阳和合散’。此散，才是真正顺应此地天时地利，应运而生的灵药。它不仅能清神，更能调和修士体内的阴阳二气，对突破瓶颈，有莫大好处。其品阶，至少在二阶上品。”

柳如烟呆住了。她看着陈平，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那繁复精妙的丹方，在陈平这大道至简、直指本源的“阴阳和合散”面前，瞬间变得黯然失色，不值一提。

她引以为傲的丹道理解，在对方这种与天地万物相合的境界面前，显得那么的浅薄，那么的可笑。

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我……输了。”她站起身，对着陈平，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同辈论道的大礼，“陈道友丹道通玄，如烟，受教了。”

这一声“陈道友”，代表着她已经将陈平，放在了与自己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

陈平坦然受了这一礼。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百花谷的传人，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轻视之心。

“柳仙子，承让。”

“从今往后，你我便以道友相称吧。”柳如-烟的脸上，恢复了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分真诚和敬重，“按照约定，我百花谷，欠道友一个人情。另外，小女子斗胆，想请道友，入我百花谷，担任客卿长老之位，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客卿长老！这地位，可比一个专职炼丹的弟子，高了不知多少倍。这柳如烟，倒也是个输得起、放得下的奇女子。

陈平看着她，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