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殿试之上惊圣驾（1/2）

乾隆十三年冬，京城飘起了今岁第一场雪。鹅毛大雪如絮般落满紫禁城的琉璃瓦，将太和殿的金砖地衬得愈发庄严。徐庆超身着蓝色武官朝服，腰佩鲨鱼皮鞘腰刀，立于殿外廊下，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暗自出神——自苏州武举会试结束已过三月，他因护江有功、监考得力，被苏明远举荐参与殿试监考，这还是他离京三年后首次踏入皇城。

“徐副将，时辰到了，该进殿了。”身旁传来一声温和的提醒，徐庆超回头，见是兵部左侍郎李嵩。李嵩曾是他在京营绿营时的上司，此次亦是殿试监考官之一。他拱手行礼：“李大人，叨扰了。”两人并肩踏入太和殿，殿内暖意融融，十二根盘龙金柱巍峨矗立，龙椅之上，乾隆帝弘历身着明黄衮龙袍，正垂眸翻阅案上的武举子名册。

待众臣行过朝礼，乾隆帝抬眸，目光扫过殿下文武百官，最终落在徐庆超身上，声音沉稳有力：“徐庆超，朕听闻你在九江擒海盗、平反贼，还在苏州会试点醒狂妄武生，倒是个懂武艺更懂兵法的人才。今日殿试，你便着重观瞧考生的应变之能，朕要的是能保家卫国的将才，而非只会耍弄拳脚的武夫。”

徐庆超心头一震，忙躬身应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不多时，三十名通过会试的武举子身着青色劲装，整齐地跪在殿中。为首一人正是苏州会试头名陈峰，他身旁的林锐虽未得榜首，却也凭后续考核中的出色表现跻身殿试。徐庆超目光掠过众人，见他们虽神色紧张，却个个身姿挺拔，心中暗自点头——江南武风果然兴盛，这批考生的精气神远胜三年前他所见的京营绿营新兵。

“殿试分三场，骑射、器械、策论。”内务府御前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第一场骑射，靶场设于午门外，考生需在飞驰的骏马上射中三十步外的移动靶，中靶十者为合格。”

众武举子随太监前往午门，徐庆超与李嵩等监考官紧随其后。午门外的靶场已被白雪覆盖，十匹骏马昂首立在起跑线后，马旁的兵卒正仔细检查弓箭。陈峰第一个上前，翻身上马，勒住缰绳。随着一声令下，骏马疾驰而出，陈峰左手控马，右手拉弓，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咻咻”几声，十支箭竟全中靶心！

“好箭法！”围观的禁军士兵忍不住喝彩，李嵩也抚须赞叹：“此子骑射之术，已不亚于京营绿营精锐。”徐庆超却眉头微蹙，指着远处的靶位道：“李大人请看，他射最后三箭时，左肩微沉，显然是长时间拉弓导致手臂乏力。若战场之上需连续作战，这便是隐患。”

李嵩闻言，仔细回想陈峰方才的动作，点头道：“你说得对，倒是朕疏忽了。看来这武举子的细节之处，还得你这般上过战场的人才能察觉。”

接下来的骑射比试中，林锐的表现同样亮眼。他骑马的姿势与陈峰截然不同，身子紧贴马背，拉弓时双臂平稳，十支箭虽有两支未中靶心，却全程气息平稳，显然是常年在绿营水师练出的稳劲。徐庆超看着他的身影，想起苏州会试时自己对他的指点，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一场比试结束，仅有五人未达合格线，被淘汰出局。剩下的二十五人稍作歇息，便进入第二场器械比试。太和殿旁的演武场早已备好各式兵器，考生可自选武器，两两对决，胜者晋级。

陈峰选了一杆长枪，对手是来自山东的武举子赵虎。赵虎身材魁梧，手持一柄重斧，甫一交手便挥斧猛劈，斧风凌厉。陈峰却不慌不忙，长枪灵活闪避，时而刺向赵虎的破绽，时而用枪杆格挡重斧。几个回合下来，赵虎渐渐体力不支，陈峰抓住机会，长枪一挑，挑飞了赵虎手中的重斧，赢得了比试。

林锐的对手是来自山西的武举子王奎，王奎擅长用刀，刀法迅猛。林锐却弃了长刀，选了一把绿营水师常用的短刃——他在水师常年与海盗近距离搏斗，短刃使用得更为熟练。王奎见他兵器短小，不禁冷笑：“你用这小玩意儿，是想认输吗？”林锐不答话，只凝神应对。王奎挥刀砍来，林锐侧身避开，短刃直刺王奎手腕，王奎吃痛，长刀险些脱手。林锐趁机上前，短刃抵住王奎的胸口，轻声道：“你输了。”

徐庆超站在演武场边，将两人的比试尽收眼底。他注意到林锐在比试中始终留有余地，并未伤及王奎，心中暗自赞许——这孩子不仅武艺有进步，心性也沉稳了许多，倒是个可塑之才。

器械比试结束，十二名武举子晋级最后一场策论。策论考场设于文华殿，考生需在一个时辰内，针对“如何防范沿海海盗”这一议题撰写策论。徐庆超与李嵩等监考官在殿内巡视，查看考生的作答情况。

陈峰提笔疾书，字迹工整有力，策论中提出了“加强沿海绿营汛地建设”“训练水师快速反应部队”等建议，思路清晰，却多是些寻常论调。徐庆超走到林锐桌前，见他纸上写道：“海盗多来自海外荒岛，行踪不定，若仅靠绿营汛地防守，难免顾此失彼。臣以为，可派绿营水师战船定期巡航，在海盗常出没的海域设置暗礁标记，同时联合沿海渔民，建立情报网，一旦发现海盗踪迹，立即通报水师……”

徐庆超心中一动，林锐的建议竟与他在九江的做法不谋而合。他仔细看去，林锐还在策论中提到了如何训练水师士兵的水性、如何改进战船的武器装备，甚至详细绘制了一张简易的巡航路线图。“好！”徐庆超忍不住低赞一声，林锐听到声音，抬头看来，见是徐庆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赶紧低下头继续作答。

一个时辰后，策论比试结束。众监考官将考生的答卷整理好，呈给乾隆帝审阅。乾隆帝坐在文华殿的御案后，仔细翻阅着每份策论，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当看到林锐的策论时，他眼前一亮，抬头问道：“这林锐是福建绿营水师提督林振南的儿子？”

李嵩躬身答道：“回陛下，正是。此子在苏州会试时曾因大意落败，经徐副将指点后，心性与武艺都有很大进步。”

乾隆帝看向徐庆超，笑道：“看来你不仅会打仗，还会教徒弟。这林锐的策论切中要害，颇有见地，倒是个难得的将才。”

徐庆超忙道：“陛下谬赞，林锐本就天资聪颖，臣只是略加指点罢了。”

乾隆帝笑了笑，继续翻阅答卷。待看完所有策论，他站起身，道：“传朕旨意，殿试结果明日在午门张榜，今日便先到此处。徐庆超，你随朕去御花园走走，朕还有事要问你。”

徐庆超心中一凛，忙应道：“臣遵旨。”

御花园内，白雪覆盖了亭台楼阁，腊梅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乾隆帝走在前面，脚步缓慢，徐庆超紧随其后，不敢出声。过了片刻，乾隆帝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徐庆超，你在九江这些年，与海盗交手无数，依你之见，如今江南沿海的海盗，最大的隐患是什么？”

徐庆超沉吟片刻，答道：“回陛下，臣以为，如今江南沿海的海盗，多与海外盗匪勾结，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还熟悉沿海地形，时常袭扰渔民，掠夺商船。更可怕的是，有些海盗还与内地的乱匪有联系，暗中输送军械，若不及时铲除，恐酿成大患。”

“你说得没错。”乾隆帝面色凝重，“朕听闻福建海盗吴天保虽被你擒获，但他的余党仍在活动，甚至与海外盗匪勾结，打算在明年春天袭扰浙江沿海。朕有意让你率军前往浙江，剿灭这些海盗余党，你可愿意？”

徐庆超心中一喜，他早就想彻底铲除海盗，守护江南沿海的安宁。他忙躬身道：“臣愿意！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剿灭海盗，还江南沿海一个太平！”

乾隆帝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朕就喜欢你这股劲头。你放心，朕会给你调拨五千绿营水师士兵，再配备十艘新式赶缯战船，助你剿灭海盗。明日张榜之后，你便可回九江准备，正月十五之后，便率军前往浙江。”

“臣遵旨！”徐庆超激动地答道，他能感受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也更加坚定了守护江南的决心。

次日清晨，午门张榜，林锐凭借策论的出色表现，夺得殿试头名，成为新科武状元；陈峰位列第二，为武榜眼；来自山西的王奎位列第三，为武探花。当太监宣读结果时，林锐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走到徐庆超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徐大人指点，若不是您，晚辈断不可能有今日的成绩。”

徐庆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日后你若有机会到绿营水师任职，定要牢记今日的初心，守护好百姓，不负朝廷的信任。”

林锐重重地点头：“晚辈定当铭记徐大人的教诲！”

张榜结束后，徐庆超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九江。周正明早已在绿营水师营地等候，当他听闻徐庆超要率军前往浙江剿灭海盗余党时，兴奋地说：“徐副将，末将愿随您一同前往！这些海盗余党一日不除，江南沿海就一日不得安宁，末将早就想跟他们好好打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