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乾隆再次访江南（1/2）

苏州码头的晨雾还未散尽，一艘乌篷船便悄无声息地靠了岸。船身不大，却用料考究，船头立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目光深邃，正是微服南下的乾隆。他身旁跟着两人，一个是军机处的张延玉——便是薛树英托周老伯送信要找的张大人，另一个是御前侍卫统领赵武，一身短打，眼神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

“主子，苏州城到了。”张延玉压低声音，递过一顶镶着玉扣的瓜皮帽，“按您的吩咐，对外只称是从京城来的‘高先生’，做绸缎生意的。”

乾隆接过帽子戴上，指尖摩挲着玉扣，目光落在码头边排队买粮的百姓身上。那些人衣衫褴褛，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铜钱，眼神里满是焦虑，而不远处的“万顺粮铺”前，几个黑衣护卫叉着腰站着，粮铺门板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粮价一两五斗，概不赊欠”。

“才几日功夫，粮价就涨到这个份上了？”乾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他离京前，已收到周老伯送来的竹筒信——那信被温水浸过后，薛树英写下的字迹清晰显现，李鹤勾结王万山囤粮抬价、觊觎漕运的事，一字一句都落在纸上。当时他便觉江南之事绝不简单，李嵩在狱里能递话，李鹤敢明目张胆活动，背后定有一张大网，索性带着张延玉和赵武，扮作富商亲自来查。

赵武顺着乾隆的目光看去，低声道：“主子，属下刚打听了，这万顺粮铺是王万山的产业，最近半个月，苏州城的粮铺几乎都被他和张庆垄断了，百姓想买粮，只能花高价从他们手里买。”

乾隆点点头，迈步往码头边的茶馆走去。那茶馆名叫“清风楼”，临着河，二楼能看到整个码头的动静。三人刚上楼，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妇人的哭声。

“求求你们，卖给我点粮吧！我孙儿快饿死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在粮铺门口，手里攥着几枚铜板，苦苦哀求。粮铺里走出个掌柜模样的人，一脚踢开老妇人的手，骂道：“老东西，没钱就别来凑数！一两五斗，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再闹，别怪我叫人把你拖走！”

老妇人被踢得倒在地上，铜板撒了一地，她爬过去，颤抖着去捡，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我就这么点钱……孙儿三天没吃东西了……”

周围的百姓都敢怒不敢言，有人想上前帮忙，看到粮铺门口的护卫，又缩了回去。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弯腰扶起老妇人，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给她装两斗粮，剩下的钱，算我替其他买不起粮的百姓垫的，先给他们各装半斗。”

掌柜看到银子，眼睛一亮，刚要接，又看到男子的脸，脸色顿时变了——来人正是薛树英。他昨晚和柳青影、陈忠商量，今日一早来码头看看粮铺的情况，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薛……薛大人？”掌柜结结巴巴地说，他见过薛树英的画像，王万山特意吩咐过，要是看到这个人，立刻报信。

薛树英没理会他，接过粮袋递给老妇人，又对周围的百姓说：“大家别急，今日这粮，我先替大家垫着，等事情解决了，再还我不迟。”

百姓们纷纷道谢，老妇人更是泣不成声：“多谢薛大人！您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二楼的乾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对张延玉低声道：“这便是薛树英？倒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张延玉点头：“正是。薛树英任苏州巡按以来，一直清正廉洁，之前弹劾李嵩贪墨，也是他牵头的。只是没想到李嵩党羽这么猖獗，连他都敢对付。”

乾隆正想说话，就见粮铺后面跑来几个黑衣护卫，手里拿着刀，冲着薛树英喊道：“姓薛的，你敢坏我们家老爷的事！兄弟们，把他抓起来！”

薛树英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第一个护卫的刀，从袖中摸出短匕，挡住攻击。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老妇人抱着粮袋，急得大喊：“薛大人小心！”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赵武从二楼跳了下来，一脚踹飞一个护卫，手里的短刀抵住掌柜的脖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

护卫们见来了帮手，愣了一下，又冲了上来。薛树英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帮忙，但也没多想，和赵武背靠背，很快就把几个护卫制服了。

“多谢兄台相助。”薛树英抱拳道，他看着赵武的身手，知道此人绝非普通人。

赵武还没说话，二楼的乾隆和张延玉走了下来。乾隆看着薛树英，笑道：“这位兄台好身手，方才见你替百姓垫钱买粮，倒是个有良心的人。”

薛树英打量着乾隆，见他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身边的张延玉也文质彬彬，不像是普通商人，便抱拳道：“不敢当。在下薛树英，不知二位是？”

张延玉上前一步，说道：“这位是高先生，从京城来苏州做绸缎生意的，我是他的管家张先生。我家先生最是体恤百姓，方才见你有难，便让赵护卫出手相助。”

薛树英心中一动，京城来的商人？还带着身手这么好的护卫？他隐隐觉得这“高先生”不简单，但也没多问，只是道：“多谢高先生和赵护卫。只是这里不安全，王万山的人很快就会来，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乾隆点头：“也好，正好我也想听听，这苏州城的粮荒，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人来到清风楼的雅间，店小二送上茶水后，薛树英便把李鹤、王万山囤粮抬价、觊觎漕运，以及李嵩在京里有靠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乾隆越听脸色越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这么说，李鹤他们不仅想赚百姓的血汗钱，还想控制江南的漕运？”

“正是。”薛树英点头，“昨日陈忠去醉仙楼打探，听到李鹤说，等粮价抬到二两一斗，百姓闹起来，朝廷会治我的罪，他们再趁机拿下漕运。而且京里有人包庇李嵩，李嵩在狱里还能递话出来，这背后的势力，恐怕不小。”

张延玉在一旁补充道：“薛大人，你托周老伯送的信，陛下已经收到了。陛下对江南之事十分重视，特意让我……让我们来苏州，就是为了查清此事。”他故意没点明乾隆的身份，想看看薛树英的反应。

薛树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前的“高先生”，恐怕就是当今圣上！他连忙起身，就要下跪：“臣薛树英，参见……”

乾隆一把拦住他：“薛大人不必多礼，朕今日是微服而来，不想惊动旁人。你只需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朕，便是对朕最大的帮助。”

薛树英又惊又喜，没想到陛下会亲自来江南，他定了定神，说道：“陛下放心，臣定知无不言。昨日柳青影已经联系了周老伯，周老伯走水路暗线送的信，想必很快就能到京城。另外，陈忠昨晚去王万山府邸附近打探，发现李鹤还在苏州，而且他们加派了人手看守盐仓和粮铺，显然是心虚了。”

乾隆点点头，对赵武说：“赵武，你立刻派人去接应周老伯，确保他安全。另外，查一下王万山和漕运帮的联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有交易。”

“是！”赵武躬身应道，转身离开了雅间。

乾隆又看向薛树英：“薛大人，你说李鹤他们要和漕运帮勾结？可有具体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薛树英皱眉，“不过陈忠今早去码头打探了，说漕运帮的罗三最近频繁和王万山的人接触，可能在商量交接粮食的事。罗三是漕运帮的头目，为人贪婪粗鲁，之前一直替王万山运盐，这次恐怕要帮他运粮。”

乾隆沉思片刻，说道：“这样，你让陈忠继续盯着罗三，有消息立刻报给朕。朕今日就在这茶馆住下，一来方便观察码头的动静，二来也不会引起王万山的怀疑。”

薛树英应道：“是，臣这就去安排。”

薛树英离开后，张延玉对乾隆说：“主子，您亲自涉险，万一有个闪失……”

乾隆摆摆手：“朕要是不来，怎么知道江南的百姓过得这么苦？李嵩党羽如此猖獗，若不连根拔起，日后必成大患。你放心，赵武的身手，加上薛树英他们的帮助，不会有事的。”

当天下午，陈忠就传来了消息——罗三约定明日清晨在漕运码头的三号泊位，和王万山的人交接粮食，用漕运的船把苏州盐仓里的粮运往临安，再从临安运回来，假装是“新到的粮”，以此哄抬粮价。

乾隆得知后，立刻召集薛树英、柳青影和陈忠，在雅间里商议对策。

“明日清晨，朕和赵武去码头，假装是想和罗三做绸缎生意的商人，趁机查看他们的粮食。”乾隆说道，“薛大人，你和陈忠在码头附近埋伏，若是他们发现了朕，你们就出手相助。柳姑娘，你去盐仓附近盯着，防止他们转移粮食。”

柳青影皱眉道：“陛下，码头危险，您还是别去了，让臣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