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诗文流传民间颂（1/2）

《刺贪赋》在京城悄然传开的第三日，江南的晨雾还未散尽，苏州府衙外的石板路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墨捧着一卷刚抄录好的公文，正欲送入内堂，却见门房老张头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货郎，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苏秀才，苏秀才！”货郎满脸是汗，怀里紧紧揣着一张皱巴巴的麻纸，“这是从京城传来的东西，说是……说是能救江南百姓的好文章，您快看看！”

苏墨心中一动，连忙接过麻纸。纸页粗糙，墨迹却浓黑清晰，正是那篇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的《刺贪赋》。他逐字逐句读下去，起初只是屏息静气，读到“田畴荒芜，因苛政而流离；市井萧条，为盘剥而凋零”时，指尖已忍不住微微颤抖；待读到“刘公秉正，挺孤松之傲骨；王公守节，立寒梅之贞容”，眼眶已然泛红；末了读到“愿斩贪佞之首，以谢天下；愿扫阴霾之雾，以见清明”，竟忍不住握紧拳头，喉头哽咽。

“这……这是王先生写的？”苏墨声音发颤，货郎连忙点头：“没错！京城来的商客都说，这是江南去的王仲瞿先生亲笔所作，如今京城人人争抄，就连宫里的公公都在偷偷传看呢！”

话音未落，内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墉身着常服走了出来，眼底带着熬夜审阅案卷的红血丝，却目光锐利：“苏墨，何事喧哗？”

苏墨连忙将麻纸递上前：“大人，您看！是王先生从京城传来的《刺贪赋》，字字诛心，痛斥和珅党羽的贪腐，也提到了您与王大人、钱大人他们！”

刘墉接过麻纸，缓缓展开。晨光照在他鬓边的白发上，映得那纸上的字迹愈发遒劲。他读得极慢，每一个字都似要刻进心里，读到“和珅当道，如豺狼之噬野；群小附势，若蝇蚋之逐腥”时，眉头紧蹙；读到“刘公秉正，挺孤松之傲骨”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化为深沉的坚毅。

待通篇读完，刘墉久久没有言语，只是将麻纸轻轻折起，指尖在纸页边缘摩挲着，仿佛能感受到王仲瞿挥毫时的满腔悲愤。“好一篇《刺贪赋》，”他长叹一声，声音里既有欣慰，也有沉重，“仲瞿以笔为刃，直刺贪腐根源，这份胆识与风骨，实属难得。只是他在京城，怕是已将自己置于险境。”

“大人，王先生会不会出事？”苏墨忧心忡忡地问道。

刘墉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北方，语气坚定：“仲瞿心思缜密，王杰大人必会护他周全。况且这篇赋文流传开来，便是民心所向，和珅即便再跋扈，也不敢公然对他下死手。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加快江南案的查办，早日将证据呈递皇上，与京城形成呼应，方能不负仲瞿的一片苦心。”

话音刚落，刑房主事匆匆来报：“大人，李旺财的余党在昆山落网了！他们藏匿了大批贪墨的银两，还搜出了与和珅亲信往来的密信，上面清楚写着盐运垄断的分赃细则！”

“好！”刘墉精神一振，“即刻提审余党，核实密信内容，连同之前的供词一并整理成册，差人快马送往京城，交给王杰大人！”

“是！”刑房主事领命而去。

苏墨看着刘墉忙碌的身影，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大人，这《刺贪赋》既然能在京城引起轰动，不如我们也在江南广为传播？让百姓们知道，朝中还有忠臣为他们发声，和珅之流的贪腐行径，终将受到严惩！”

刘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法可行。但江南刚经整顿，民心初定，不可引发骚乱。你可安排可靠之人，将《刺贪赋》抄录多份，张贴在府衙公告栏、各地驿站，再托付给说书先生、戏班伶人，编成话本、戏曲，潜移默化地传播开来。切记，不可强行推广，以免被和珅残党抓住把柄。”

“学生明白！”苏墨连忙应下，转身便去安排。

江南的春日，本就带着温润的烟火气。《刺贪赋》的传播，起初只是悄无声息。苏州府衙公告栏前，起初只有几个识字的书生驻足围观，读罢便忍不住相互议论，越说越激动，引得过往百姓纷纷围拢过来，央求书生念给他们听。

“赫赫权奸，窃国柄以自雄……”书生高声朗读，声音洪亮，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围观的百姓们，有曾被豪强欺压的佃户，有被苛税盘剥的商贩，有失去田地的农夫，听到“老者无衣，寒骨露于霜雪；幼者无食，饥啼彻于荒庭”时，无不感同身受，有人悄悄抹泪，有人咬牙切齿。

“这说的不就是前些年的昆山吗？”一个老农叹了口气，“那时候李旺财的人强占田地，我儿子反抗，被打得半死，家里的粮食也被抢光了，若不是刘大人来整治，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还有淮安府的差役，前些日子还在抢绸缎呢！”一个布商接口道，“这赋文里写的‘朱门酒肉，臭彻十里之郭；路有冻骨，魂断九泉之冥’，真是一点都不假！和珅那奸贼，吸的都是我们百姓的血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愤怒与期盼交织在一起。有识字的百姓，借来纸笔，小心翼翼地抄录下来，带回家中；不识字的，便请书生念了一遍又一遍，将那些诛心的句子记在心里，再传给邻里乡亲。

不出几日，《刺贪赋》便传遍了苏州城。街头巷尾，总能听到有人在吟诵“天道昭昭，善恶终有报；民心浩浩，清浊自分明”。说书先生在茶肆里，将《刺贪赋》改编成评书，开篇便唱“江南有士名仲瞿，以笔为剑刺贪徒”，听得茶客们拍案叫好，茶水泼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戏班更是连夜编排了新戏《刺贪记》，将王仲瞿写赋、京城传赋的故事搬上戏台。当演员扮作王仲瞿，在台上挥毫写下“愿斩贪佞之首，以谢天下”时，台下百姓无不热泪盈眶，齐声叫好，声震屋瓦。戏班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人山人海，甚至有百姓自发提着灯笼，跟着戏班辗转各个村镇，只为再听一遍《刺贪记》，再看一眼那篇荡气回肠的《刺贪赋》。

江南水乡的漕运码头，商船往来不绝。《刺贪赋》随着商船，很快传到了杭州、扬州、江宁等地。杭州府的学子们，在西湖边的苏堤上，集体吟诵《刺贪赋》，声音响彻湖面，引得游人纷纷驻足；扬州的盐商们，虽曾与贪腐官员有过牵连，但见民心所向，也悄悄拿出银两，资助书生们刊印《刺贪赋》，只求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江宁府的百姓，更是将《刺贪赋》抄录下来，贴在自家门上，仿佛能以此抵御贪腐势力的欺压。

而在那些曾被和珅党羽搜刮过的州县，《刺贪赋》的传播更是引发了巨大的反响。淮安府的布庄老板，正是王仲瞿在江北见到的那位被抢了绸缎的店主，他得知《刺贪赋》痛斥和珅党羽的恶行，当即拿出家中仅存的积蓄，请人刊印了上千份赋文，派人分发给过往的客商，含泪说道：“王先生说出了我们百姓的心声！就算不能报仇，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和珅的恶行！”

邻县的百姓，曾因知县供奉不周被革职抄家，他们将《刺贪赋》视为希望的火种，相互传递，甚至有人冒着风险，将赋文刻在石碑上，立在村口，写道：“以此为证，盼清明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