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私访民间察疾苦(1/2)

牛车轱辘碾过江宁府地界的青石板路时,李存义终于松了口气。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背上被石头砸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攥着怀里那张偷偷抄来的田亩名单,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小伙子,前面就是府衙驿馆的岔路了,我就送你到这儿。”李老栓勒住牛绳,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张万霖的人肯定会盯着,你回去跟王知府说,要是需要证人,我李老栓就算拼了老命,也敢去府衙作证!”

李存义跳下车,又给李老栓作了个揖:“大爷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您回去路上也小心,别让张万霖的人盯上。”他看着牛车渐渐消失在暮色里,才转身往府衙赶。

刚走到驿馆门口,就见刘敬正站在台阶上张望,见到他回来,连忙迎上来:“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王知府下午问了好几次,说你要是再不回,就要派人去找你了。”

“刘文书,事情紧急,我得马上见王知府。”李存义顾不上擦汗,拉着刘敬就往府衙里走。

两人快步穿过庭院,此时天已经黑透,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把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忽长忽短。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翻卷宗的声音,刘敬敲了敲门:“大人,李存义回来了。”

“进来。”王砚的声音传来。

李存义推开门,只见王砚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好几本账簿,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有些疲惫。王砚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路上没出什么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回大人,路上遇到些麻烦。”李存义把怀里的名单递过去,又把在西乡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从李家村百姓的遭遇,到粮仓护院的底细,再到张万霖勾结漕帮、准备继续兼并田亩的事,连自己被护院追赶的经过也没落下。

王砚越听脸色越沉,手指捏着那份名单,指节都泛了白。等李存义说完,他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张万霖只是偷税漏税、兼并田亩,没想到他竟然跟漕帮有勾结,还敢对百姓下这么狠的手。”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庭院,“漕帮在江宁势力不小,掌管着漕运,要是他们真的帮张万霖,事情就难办了。”

“大人,张万霖明天就要派人去李家村强占田亩,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啊!”李存义急道。

王砚转过身,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无奈,反而多了几分坚定:“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今晚我就派人去西乡,通知那五户百姓先躲一躲,再让捕头带些人手,在李家村附近埋伏,要是张万霖的人敢动手,就把他们抓起来。”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彻底解决张万霖的问题,还得拿到他偷税漏税、兼并田亩的铁证。你今天在粮仓里,有没有看到什么账册之类的东西?”

李存义想了想,点头道:“我在瓦房里听到护院说,粮仓里的账册都改得好好的,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而且,他们把兼并来的田都挂在了粮仓名下,表面上看,那些田都是粮仓的产业,跟张万霖没关系。”

“果然如此。”王砚皱了皱眉,“张万霖这是早有准备。要是找不到原始账册,就算抓住他的人,也定不了他的罪。”他走到书架前,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这是江宁府历年的田亩税册,上面记载着每家每户的田亩数量和赋税。我对比过,西乡很多百姓的田,在这本册子上都还存在,但实际上已经被张万霖兼并了。可光凭这本册子,还不足以证明是张万霖干的,他完全可以推说是百姓自己把田卖了。”

李存义看着那本税册,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人,李老栓说,张万霖三年前强占他的田时,给了他五两银子,还逼他签了卖田契。但那卖田契是张万霖自己写的,李老栓根本没认字,也没按手印。而且,村里还有几户人家跟李老栓一样,都是被逼着‘卖’的田,说不定他们手里也有类似的卖田契。”

“这倒是个线索。”王砚眼睛一亮,“要是能找到那些被逼签的卖田契,再让百姓们出面作证,就能证明张万霖是强占田亩,而不是合法买卖。你明天再去一趟西乡,找到那几户人家,把卖田契拿回来。不过,这次一定要小心,张万霖的人肯定已经盯上你了。”

“大人放心,我有办法。”李存义站起身,“我今晚就去驿馆歇着,明天一早换身衣服,再去西乡。”

第二天一早,李存义换上一身破烂的短打,脸上抹了些灰,又把头发弄乱,看起来就像个逃难的流民。他背着个破包袱,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和那枚府衙令牌,悄悄出了府衙,往西乡去了。

这次他没走大路,专门挑小路走。小路两旁都是农田,此时正是插秧的季节,却没几个农人在田里干活,只有几头老牛在田埂上慢悠悠地吃草。李存义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看到西乡集市的牌坊,才放慢脚步,混在几个赶集的百姓里,慢慢往集市里走。

集市比昨天更冷清了,不少摊子都没开张,只有几个卖菜的老农蹲在路边,面前的菜篮子里没几样菜。李存义刚走到昨天那个包子摊前,就见摊主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旁边的小巷子。

李存义心里一动,假装没看见,买了个包子,慢慢往小巷子走。刚走进巷子,摊主就跟了上来,压低声音:“小伙子,你可别再去李家村了!张万霖的人昨天在村里搜了一圈,还放话说,要是再看到陌生人,就打断腿!”

“我知道了,多谢掌柜的。”李存义拱了拱手,“不过我有急事,必须得去李家村。你知道张万霖的人现在在村里哪里吗?”

摊主叹了口气:“他们在村东头的晒谷场上,有十几个护院,手里都拿着刀,盯着进出村子的人。你要是想进去,只能从村后的山林绕过去,那里有个小山坡,能直接到李老栓家后面。”

李存义谢过摊主,按照他说的,绕到村后的山林。山林里的树木很密,阳光都很难透进来,地上满是落叶,走起来很滑。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李家村的屋顶。他趴在山坡上往下看,只见村东头的晒谷场上,果然有十几个护院拿着刀来回踱步,还有两个护院站在村口,仔细打量着进出的人。

李存义等到一个护院转身的空档,迅速滑下山坡,躲到李老栓家后面的柴房里。柴房里堆满了干草,他刚躲进去,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柱子,你慢点走,别碰着腿。”是李老栓的声音。

李存义悄悄掀开柴房的门帘,只见李老栓正扶着李柱子往屋里走。他连忙走出去,压低声音:“大爷,我来了。”

李老栓和李柱子吓了一跳,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你怎么从这儿过来了?晒谷场上都是张万霖的人。”

“我从后山绕过来的。”李存义跟着他们进了屋,“大人让我来拿那些被逼签的卖田契,您这里还有吗?”

李老栓点了点头,从炕席下面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李存义:“这就是当时张万霖逼我签的卖田契,你看,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签名也是他找人代签的,我根本没按手印。村里还有四户人家也有这个,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说着,李老栓就要往外走,李存义连忙拉住他:“别出去,晒谷场上都是护院,要是被他们看到就麻烦了。你告诉我他们家在哪里,我去拿。”

李老栓想了想,把四户人家的位置告诉了李存义,又给了他一个破旧的草帽:“你戴上这个,假装是村里的人,别说话,他们不一定能认出你。”

李存义接过草帽戴上,悄悄出了门。他按照李老栓说的,先去了村西头的王婆家。王婆家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只见王婆正坐在屋里缝衣服,看到他,吓了一跳。

“大娘,我是王知府派来的,来拿卖田契。”李存义压低声音。

王婆这才放下心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李存义:“就是这张,当时张万霖的人拿着刀逼我签的,我要是不签,他们就砸我的房子。”

李存义接过纸,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他又去了另外三户人家,顺利拿到了卖田契。就在他准备回李老栓家时,突然听到村口传来一阵喧哗。

“都给我仔细搜!张老爷说了,今天一定要把那个陌生人找出来!”是护院头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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