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与刘墉相见恨晚(1/2)

军机处的晨光,比陕西巡抚衙门的更添几分肃穆。

“王大人,久违了。”和珅一袭蟒袍,笑意盈盈地迎上来,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玉牌,目光在王杰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审视与试探,“皇上念及大人劳苦,特赐朝服一袭、玉带一条,还望大人日后在军机处多多襄助。

“和大人客气了。”王杰语气平淡,“臣奉旨入值,只为辅佐皇上、澄清吏治,不敢有半分私念。”

和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王大人高风亮节,果然名不虚传。请随我来,各位大人都在等着给您接风呢。”

军机处内,几位军机大臣早已肃立等候。王杰目光扫过,大多是三年前便相识的老臣,只是如今他们眉宇间多了几分谨慎,见了和珅无不颔首示意,唯独角落里一位身着藏青色朝服的官员,身形微驼,却脊背挺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含笑望着他。

那官员约莫六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颧骨微高,嘴角噙着一抹温和却不失锐利的笑意。见王杰看来,他率先迈步上前,拱手行礼:“东阁大学士、军机大臣刘墉,见过王大人。”

声音温润醇厚,如沐春风。王杰心中一动,这便是久闻其名的刘墉?传闻他为官清正,刚正不阿,屡次与和珅针锋相对,却因深得乾隆信任而屹立不倒。三年前自己离京赴陕时,刘墉尚在江宁任知府,今日竟是在此处相见。

“刘大人客气了。”王杰连忙回礼,指尖触及对方掌心,只觉粗糙厚实,想来是常年批阅文书、体察民情所致,“久仰大人盛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刘墉哈哈一笑,声音爽朗:“王大人在陕西三年,革除弊政、兴修水利、剿灭盗匪,更在开封府虎口夺食,严惩贪官污吏,救下数万灾民,这般功绩,才是真真正正的名动天下啊!”

这话一出,殿内几位大臣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和珅。和珅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刘大人所言极是,王大人劳苦功高,皇上也多次称赞呢。”

“刘大人过誉了。”王杰谦逊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是分内之事。倒是刘大人,在江宁任上整顿漕运、打击盐枭,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真正的为民做主。”

两人相视一笑,竟生出几分相见恨晚之意。和珅看在眼里,心中妒火暗燃,却不便发作,只得干咳一声:“各位大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议事吧。今日有几件要务,还需各位一同商议。”

众人纷纷落座,军机处内顿时安静下来。和珅取出几份奏折,清了清嗓子:“第一件事,便是江南漕运之事。今年江南雨水充沛,漕粮丰收,只是运河淤塞,船只通行困难,漕运总督上书请求拨款疏浚河道,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连忙附和:“和大人所言极是,漕运乃是国之命脉,万万不可耽搁,理应即刻拨款。”

另一位大臣也跟着点头:“下官附议。只是疏浚河道所需银两甚多,还需和大人从中斡旋,向户部争取。”

王杰眉头微蹙。他在陕西时便听闻,江南漕运早已弊病丛生,漕运总督与地方官员相互勾结,虚报工程款、克扣漕粮乃是常事。此次请求拨款疏浚河道,恐怕又是借机敛财。

“和大人,本官有异议。”王杰沉声道,“漕运固然重要,但河道淤塞程度如何,所需银两多少,尚未查明。本官以为,应先派专员前往江南实地勘察,核实情况后再行拨款,以免有人从中渔利。”

和珅脸色一沉:“王大人此言差矣。漕运之事刻不容缓,若是等到勘察完毕,恐怕早已错过了最佳疏浚时机,耽误了漕粮北上,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责任自然由办事不力者承担。”王杰寸步不让,“若是仅凭一纸奏折便贸然拨款,数以百万两计的白银流入江南,一旦被贪官克扣,不仅河道疏浚不成,还会加重百姓负担,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两人针锋相对,殿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刘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若有所思。

“王大人刚回京,怕是不知江南漕运的难处。”和珅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漕运总督乃是皇上亲信,岂会做出克扣工程款之事?王大人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人心隔肚皮,为官者当以百姓为重,而非以亲信与否定论。”王杰站起身,目光坚定,“臣在陕西时,曾查处过多起官员勾结贪腐之事,皆是因为监管不力、轻信亲信所致。此次漕运拨款,事关重大,臣恳请皇上恩准,派专员实地勘察,以正视听。”

就在此时,刘墉放下茶杯,缓缓开口:“本官附议王大人所言。”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和珅难以置信地看向刘墉:“刘大人,你……”

“和大人,”刘墉语气平和却字字铿锵,“漕运乃是国之根本,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王大人所言极是,先勘察后拨款,既能确保银两用在实处,又能避免贪腐滋生,实乃万全之策。臣在江宁任职期间,也曾接触过漕运事务,深知其中弊病,若不加以严查,恐生祸端。”

有了刘墉的支持,几位原本犹豫不决的大臣也纷纷改口:“下官附议。”

和珅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他知道王杰与刘墉皆是乾隆信任之人,两人联手,自己若是强行反对,恐怕会引起皇上猜忌。

“既然各位大人都这么说,那便按此办理。”和珅咬牙道,“只是派谁前往江南勘察,还需商议。”

“本官举荐监察御史钱沣。”王杰立刻说道,“钱大人为人正直,不畏权贵,定能查明真相。”

刘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王大人好眼光,钱御史确实是不二人选。臣附议。”

和珅见两人一唱一和,心中愈发恼怒,却只能点头同意:“好,便依各位大人所言,即刻请旨,派钱御史前往江南。”

议事完毕,大臣们纷纷散去。刘墉走到王杰身边,笑着说道:“王大人,今日多谢你仗义执言。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已被和大人威压所慑。”

“刘大人客气了,”王杰回以一笑,“若不是大人仗义相助,此事也难以如此顺利。说起来,下官还要多谢大人解围。”

“你我皆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何谈多谢?”刘墉摆了摆手,“不如今日下值后,到舍下小坐,臣备了薄酒,咱们好好聊聊。”

王杰心中大喜:“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下值后,王杰随刘墉前往刘府。刘府坐落于京城南锣鼓巷,并非什么深宅大院,反而十分简朴,青砖灰瓦,朱门紧闭,与寻常官员府邸相比,甚至有些寒酸。

“王大人见笑了,”刘墉推开大门,笑着说道,“臣一生清廉,家中并无多少积蓄,只能用粗茶淡饭招待大人。”

“刘大人此言差矣。”王杰感慨道,“臣在陕西三年,见惯了贪官污吏的奢华府邸,像大人这般清正廉洁,才是为官者的典范。府第虽简,却胜在坦荡磊落。”

两人步入正厅,厅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木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皆是刘墉亲笔所书。笔墨苍劲有力,带着几分风骨。

丫鬟奉上茶水,两人分宾主落座。刘墉率先开口:“王大人,三年前你离京赴陕时,江南漕运便已弊病丛生。和珅的亲信漕运总督李侍尧,借着疏浚河道之名,大肆克扣银两,中饱私囊,百姓怨声载道。只是和珅权势滔天,无人敢揭发此事。今日你力主派专员勘察,真是说到了臣的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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