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和珅党羽欲寻衅（1/2）

王仲瞿睡得并不安稳。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崇文门的税关前，刀疤脸的黑衣人举着刀向他扑来，寒光刺眼。他想躲，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赵烈猛地冲了出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可那黑衣人越打越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赵烈渐渐不支，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

“赵兄弟！”

王仲瞿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炭盆里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定了定神，才发现只是一场噩梦。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却依旧有些发紧。昨天陈默和赵烈的话还在耳边，胡家在江南势力盘根错节，这次回去，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赵烈的声音：“先生，您醒了吗？陈大人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宫里有消息了。”

王仲瞿连忙应了一声，起身穿好衣服。他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跟着赵烈走出了房间。院子里的雪已经停了，几个蓝翎卫的弟兄正在清扫积雪，看到王仲瞿，都恭敬地行了一礼。

陈默的房间就在院子的另一头，门虚掩着。赵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陈默的声音：“进来。”

王仲瞿推开门走进去，只见陈默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桌上还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陈大人，宫里有什么消息？”王仲瞿连忙问道。

陈默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陛下已经看过了密奏，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命我即刻率领蓝翎卫前往江南，彻查胡家一案，务必将所有涉案人员一网打尽！”

王仲瞿心中一喜：“太好了！陛下英明！”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陈默话锋一转，将奏折递给王仲瞿，“陛下虽然下了旨，但和珅那边却动了心思。这份奏折是和珅的门生、通政司使李国泰递上来的，他在奏折里说，你带来的证据‘疑点重重’，还说你一个江南的普通文人，怎么可能轻易查到这么多机密，怀疑你是‘受人指使，蓄意构陷’胡家。”

王仲瞿接过奏折，快速看了一遍。李国泰在奏折里颠倒黑白，把胡家说成是“奉公守法的良商”，把他王仲瞿说成是“别有用心的狂徒”，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和珅的阿谀奉承。

“岂有此理！”王仲瞿气得浑身发抖，“这些证据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么会是‘疑点重重’？李国泰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当然是在胡说八道。”陈默冷笑一声，“李国泰是和珅的人，而胡家每年给和珅的孝敬可不少，他自然要为胡家说话。陛下虽然知道李国泰在偏袒胡家，但和珅现在权势熏天，朝中不少大臣都依附于他，陛下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王仲瞿的心沉了下去：“那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没有收回成命，但他给我加了一个条件。”陈默道，“他让我在出发前，带着你去一趟军机处，当着和珅和几位军机大臣的面，把证据再陈述一遍，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去军机处？”王仲瞿有些犹豫，“和珅要是在那里刁难我怎么办？”

“有我在，你不用怕。”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既然让你去，就说明他还是信任你的。而且，军机处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和珅一条心，像阿桂大人、福康安大人，他们早就看不惯和珅的专权跋扈了，说不定还会帮我们说话。”

王仲瞿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陈默站起身，“赵烈，你带上王先生的证据，跟我们一起去。另外，再派几个弟兄在军机处外等候，以防不测。”

“是！”赵烈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了。

陈默和王仲瞿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出了房间。院子里的蓝翎卫弟兄已经准备好了马匹，看到他们出来，立刻牵了过来。

“王先生，上马吧。”陈默扶了王仲瞿一把。

王仲瞿第一次骑这么高大的北方骏马，心里有些紧张，手紧紧地抓住缰绳。陈默看出了他的不安，笑着说：“别紧张，跟着我走就行。”

说完，陈默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出发！”

一行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蓝翎卫的驻地，朝着军机处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军机处，气氛异常紧张。

和珅坐在首席的位置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翡翠佛珠，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的门生李国泰站在他的身边，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几位军机大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神色各异。阿桂和福康安皱着眉头，显然对李国泰的奏折很不满；而另几位大臣则眼神闪烁，时不时地看向和珅，显然是在看他的眼色行事。

“各位大人，”和珅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关于江南胡家的案子，李通政使已经递了奏折，说那王仲瞿的证据有问题。依我看，此事还需谨慎处理，不能仅凭一个文人的片面之词，就定了胡家的罪。毕竟，胡家在江南经营多年，对当地的经济也有不小的贡献。”

“和珅大人此言差矣！”阿桂立刻反驳道，“胡家私贩私盐、勾结倭寇、私买火炮，这些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那王仲瞿既然有证据，我们就应该彻查到底，怎么能因为胡家所谓的‘贡献’就姑息养奸？”

“阿桂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和珅笑了笑，“证据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那王仲瞿来历不明，谁知道他是不是受人指使，故意栽赃陷害胡家？万一查错了，不仅会寒了天下商人的心，还会影响朝廷的声誉。”

“你！”阿桂气得脸色发白，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通报声：“蓝翎卫指挥使陈默，携江南文人王仲瞿，求见各位大人！”

和珅的眼神微微一沉，随即又恢复了笑容：“让他们进来。”

门被推开了，陈默和王仲瞿走了进来。赵烈抱着一个木盒，跟在他们身后。

陈默和王仲瞿对着几位军机大臣拱了拱手：“卑职（草民）参见各位大人。”

“陈指挥使，王先生，请坐。”和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平淡。

陈默和王仲瞿谢过之后，坐了下来。赵烈则站在王仲瞿的身后，将木盒放在了桌上。

“陈指挥使，”和珅率先开口，“陛下让你们来，想必是为了胡家的案子吧？那王仲瞿的证据，李通政使说有疑点，不知道你们怎么解释？”

陈默站起身，沉声道：“回和大人的话，王先生带来的证据，都是千真万确的，绝无半点虚假！卑职已经派人初步核实过，王先生所记录的胡家私盐据点，以及与倭寇勾结的书信、账本，都是真实可信的。”

“哦？是吗？”和珅挑了挑眉，“既然陈指挥使这么说，那不如就让王先生把证据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也好让我们信服。”

“正有此意。”陈默点了点头，对王仲瞿说：“王先生，把证据呈给各位大人吧。”

王仲瞿站起身，打开了桌上的木盒。里面装着他在江南查到的所有证据，包括书信、账本、据点记录，还有他画的胡家货栈的地形图。

他将这些证据一一拿出来，递给各位军机大臣。阿桂和福康安接过证据，仔细地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而那些依附于和珅的大臣，则只是随便翻了翻，就放在了一边，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和珅拿起那两封胡家与倭寇勾结的书信，看了几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王先生，这书信上的字迹，你能确定是胡家的人写的吗？万一有人模仿字迹，故意栽赃呢？”

王仲瞿从容地回答：“回和大人的话，草民能确定。这书信上的字迹，是胡家掌柜胡三的。草民在江南查案时，曾多次见过胡三的字迹，对他的笔法、习惯都了如指掌。而且，这书信的信封上，还有胡家货栈的印章，这是做不了假的。”

“印章也能伪造。”和珅不依不饶，“再说了，就算这书信是真的，也不能证明胡家就勾结了倭寇。说不定是倭寇单方面写来的，胡家并没有回应呢？”

“和大人，您这是强词夺理！”王仲瞿有些激动，“这书信里写得清清楚楚，胡家答应给倭寇提供私盐和粮食，换取倭寇的火炮和保护。而且，草民还亲眼看到，在松江的陈家渡口，有倭人的船来与胡家交易。这些都是铁证，怎么能说不能证明呢？”

“放肆！”李国泰突然大喝一声，“一个小小的江南文人，也敢在军机处对和大人如此无礼！”

王仲瞿冷冷地看了李国泰一眼：“李大人，草民只是在陈述事实。胡家的罪行，证据确凿，不容置疑。你身为通政司使，不仅不为民做主，反而为虎作伥，偏袒胡家，你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吗？”

李国泰被王仲瞿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和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王仲瞿，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军机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