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起诉(1/2)

张启明被苏瑾派去的人手从邻省偏僻小县城带回京城时,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脊背绷得笔直,眉眼间堆满化不开的惶惶不安。一路之上,他始终缄口不言,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似在极力压抑着汹涌的慌乱,又像是在做着最后的顽抗,不肯轻易撕开当年那道藏满罪恶的伤疤。

被带至提前安排好的问询地点,面对苏瑾律师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张启明起初只是死死垂着头,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的褶皱,嘴里机械地念叨着:“我只是按医疗流程诊治,从没做过亏心事,沈曼卿的病是突发意外,与我无关……”苍白的辩解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难掩眼底的闪躲与心虚。

律师并未急于拆穿,只是缓缓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叠证据,一一铺展在他面前:既有他三年前从市一院突然离职、仓促注销名下所有银行卡的记录,又有半年前那笔数额不菲的匿名大额转账流水,更有苏杭东当日私人账户的支出凭证,清晰标注着转账对象的隐秘信息,与他收到的款项分毫不差,而转账时间,恰好在沈曼卿病重、即将更换进口特效药治疗方案的前夕,时间线严丝合缝,容不得半分辩驳。

“张先生,苏杭东为何要在沈曼卿病重之际,匿名转给你五十万?你本在市一院任职稳定,为何突然离职避世?又为何在收到这笔转账后,立刻举家搬迁,隐匿行踪?”律师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重锤,精准砸中他所有的破绽。张启明的身子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嘴唇翕动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辩解,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眼神躲闪得愈发厉害,不敢再与律师对视。

见他仍在犹豫推诿,律师又拿出林清婉提供的沈曼卿历年体检报告,以及医院留存的部分原始用药记录副本,轻轻推至他面前:“沈曼卿女士生前身体康健,各项指标均无重大基础疾病征兆,可偏偏在住院期间突发病情恶化。你作为她的主治医生,不仅未及时采用疗效确切的进口特效药,反而将药物替换为毫无治疗作用的廉价安慰剂,甚至擅自篡改关键体检指标与用药记录,试图掩盖真相。这些痕迹虽被你刻意抹去,却终究有迹可循。你若一味隐瞒,只会罪加一等,届时不仅自身难保,更会累及家人,这份代价,你承担得起吗?”

“家人”二字如惊雷般炸在张启明心头,他紧绷的肩膀骤然垮塌,眼眶瞬间泛红,滚烫的泪水在眼底打转。沉默如潮水般蔓延,良久,他猛地抬手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泪水顺着指缝汩汩滑落,打湿了身前的衣襟。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涌现:当年苏杭东找到他时的威逼利诱,一边是五十万巨款的诱惑,一边是“若不配合,就让你家人不得安宁”的阴狠威胁;看着沈曼卿因错用药物日渐憔悴、病情不断恶化时,心底翻涌的愧疚与不安,却因胆怯懦弱不敢声张;这三年来躲在小县城的日子,日夜被良心谴责,哪怕闭着眼,都能想起沈曼卿病床前无助的眼神,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那笔沾满罪恶的钱财,更是如针般扎在心头,片刻不得安宁。

“我说……我全都交代……”良久,张启明放下双手,脸上满是泪痕,眼底的躲闪被无尽的悔恨与释然取代。他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从苏杭东当年如何找到他、以家人安危相要挟,又如何许诺重金让他替换药物说起,细致陈述了自己如何违背医德,扣下治疗心脏病的进口特效药、换成毫无疗效的安慰剂,如何趁深夜无人时偷偷修改体检报告上的关键指标,如何伪造虚假用药记录,一步步看着沈曼卿的生命在错误的治疗中流逝,却因惧怕苏杭东的报复而敢怒不敢言的全过程。

每说一句,他的声音便颤抖几分,泪水也不停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桌面上,晕开浅浅的水渍,似在为当年的懦弱赎罪,也在为沈曼卿的冤屈忏悔。“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那笔钱我一分都不敢乱花,看着就觉得扎眼,可我没勇气说出真相,怕毁了自己,更怕连累家人……”他哽咽着,主动看向律师,眼中满是恳切,“我愿意写下书面认罪供述,签字画押,也愿意当庭指证苏杭东和林媚,只求能弥补当年的过错,还沈曼卿女士一个公道,也让我自己的良心能稍得安宁。”

随后,在律师的引导下,张启明一字一句,细细写下了详尽的认罪供述,将当年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操作都毫无遗漏地记录下来,末了,他拿起笔,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重重按下手印,鲜红的指印在白纸上格外刺眼,像是在为这段罪恶过往画上沉重的句点。面对修改前后的病历复印件,他逐一指出自己篡改的痕迹,确认无误后再次签字确认。同时,他还主动签署了庭审作证承诺书,字字铿锵地承诺,会在法庭上如实陈述所有事实,绝不翻供、绝不隐瞒,以最坦诚的态度,直面自己犯下的过错。

走出问询室时,张启明缓缓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脸上虽仍有未干的泪痕,紧绷了多年的神经却终于得以舒缓,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清楚,当年的懦弱与贪婪,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如今说出真相,虽无法让沈曼卿死而复生,却能还她一个清白,也能让自己摆脱良心的无尽谴责,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法律制裁。这份迟来的认罪,是对逝者的告慰,更是对自己灵魂的救赎。

出院当日,暖阳如碎金般遍洒人间,澄澈天光穿透云层,将多日来笼罩心头的阴霾尽数驱散,连空气里都漾着几分久违的明朗暖意。这场跨越数年的沉冤追寻,终在这明媚天光里,迎来了最关键的转折。

苏瑾将苏菲菲接回家中妥善安顿,看着她气色渐好,眼底终于有了暖意,便即刻驱车赶往律所,让律师团队整合所有查探到的确凿证据。团队成员不眠不休,将每一份材料细细梳理、核对,最终形成一份完整详实、逻辑严密的卷宗,第一时间提交至检察院。

卷宗内,证据链环环相扣,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溯,每一个角度都考量周全,将苏杭东、林媚及张启明的累累罪行,毫无遗漏地一一坐实,容不得半分狡辩。这份足以定案的核心证据,被细致划分为三大板块,每一项皆标注清晰、佐证充分,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其一,是苏杭东的罪证合集。其中囊括近十年公司完整账目明细,清晰标注出近两千万公款的具体流向:一千二百万分多次秘密转入林媚名下账户,成为她挥霍享乐的资本;三百万被用于购置三套市区核心地段的高档房产及一辆豪华轿车,悉数登记在苏微微名下,以此隐匿非法所得;剩余款项则被他用来填补私下借贷的高额高利贷亏空。银行转账凭证、房产及豪车的产权登记文件、高利贷借款合同等证据一一对应,形成闭环,无可辩驳。更有张启明提交的五十万匿名转账凭证,虽备注栏无一字,却与苏杭东当日私人账户支出记录完全吻合,成为他买通医生、蓄意行凶的关键铁证。此外,苏杭东与林媚的婚内亲密照片、林媚的产检记录、二人多次同游的度假行程单等证据,完整佐证了二人长达二十年的不正当关系,以及私生子林浩的真实身世,坐实了苏杭东婚内出轨的重大过错,更显其品行卑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其二,是林媚的涉案铁证。除与苏杭东关联的罪证外,医院调取的监控录像片段尤为关键,画面清晰拍到她多次趁医护人员不备,鬼鬼祟祟潜入沈曼卿病房,熟练地替换输液药剂与口服药物,其作案时间与张启明供述的换药时间完全一致,动作娴熟,神情阴狠,眼底的急切与冷漠,尽显主观恶意。林媚名下资产的核查报告同样不容置喙,其账户流水与苏杭东挪用的公款金额高度重合,名下房产、存款、奢侈品等资产,皆为非法所得,无一分一毫来源正当。更有她与苏杭东的私密聊天记录,其中一句“尽快处理掉沈曼卿,免得阻碍我们好事”的文字,直白暴露了二人合谋加害沈曼卿的险恶用心,将其涉案的主观故意性彻底坐实。

其三,是张启明的认罪材料。包含一份详尽的书面认罪供述,他在其中完整陈述了受苏杭东威逼利诱,刻意扣下治疗沈曼卿心脏病的进口特效药、替换为廉价安慰剂,且擅自修改体检报告及用药记录的全过程,时间线清晰连贯,无任何遗漏与矛盾。同时附上的修改前后病历复印件,对比之下一目了然——关键健康指标被恶意篡改,用药记录中特效药一栏被强行替换为安慰剂,每页修改处皆有张启明的签字痕迹,成为无法抵赖的实证。此外,他还提交了庭审作证承诺书,明确表示愿意当庭指证苏杭东与林媚的罪行,绝不翻供。

除核心证据外,卷宗还补充了多项间接证据辅助佐证,让案件真相更无懈可击:林清婉提交的沈曼卿历年体检报告,各项指标均显示身体健康,无任何重大疾病征兆,与苏杭东对外宣称的“突发心脏病并发症”完全相悖,狠狠戳破其谎言;沈曼卿遗留的亲笔书信中,多次提及“近期所服药剂不对劲,体感怪异,浑身乏力”“苏杭东言行反常,对我的病情漠不关心,似有隐瞒”等内容,印证她被害前早已有所察觉,更显凶手作案的隐秘与残忍;公司多位老员工的证言,证实苏杭东后期频繁挪用公款,对沈曼卿的病情不闻不问,甚至在她病危之际,仍陪同林媚外出游玩,毫无半分夫妻情分;林媚邻居的证言,则佐证二人早年间便已同居生活,林媚明知苏杭东已婚,却仍执意纠缠,为后续合谋加害沈曼卿埋下了罪恶的伏笔。

证据提交当日,检察院即刻启动紧急审查程序。面对这份完整、确凿且逻辑严密的证据链,工作人员无需过多补充核查,便迅速认定符合起诉条件。次日,便对苏杭东、林媚、张启明三人正式提起公诉,同时依法冻结三人名下所有非法资产,静待庭审宣判,誓要将恶人绳之以法,还逝者一个公道。

苏菲菲得知消息时,正坐在家中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暖煦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她指尖轻轻抚过心口,仿佛能再次触到那枚白玉佩的温润凉感,过往宫苑中的牵挂与此刻现实里的笃定交织于心,百感交集。她抬眸望着窗外明媚的天光,轻声呢喃,似在与九泉之下的母亲对话:“母亲,证据都齐了,很快就能还您一个清白,还您一个公道,那些伤害过您的人,终将付出代价。”

苏瑾静静站在她身旁,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坚定的力量,眼底满是郑重:“等庭审宣判结束,我们就动身去沈家,完成母亲藏在心底多年的心愿,带她回到真正的亲人身边。”

苏菲菲轻轻点头,嘴角缓缓绽开一抹释然的笑容。

与此同时,苏林微微正躲在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阴暗角落,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尖都透着几分病态的颤抖。屏幕上突然弹出的新闻推送,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进她早已惶惶不安的心底——“苏杭东涉嫌故意杀人、职务侵占等多项罪名,证据确凿被提起公诉,涉案人员林媚、张启明同步被诉”。

短短一行字,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侥幸,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手机“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屏幕裂开一道狰狞的纹路,恰似她此刻慌乱无措、濒临崩溃的心境。

三天前,她还在自欺欺人,觉得自己不过是在苏杭东面前说过苏菲菲几句坏话,顶多算挑拨离间,从未亲手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总能蒙混过关。甚至私下联系过林媚,想让林媚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还许诺事成后会给她留些钱财周转,可彼时林媚早已自身难保,只冷冰冰回了句“你也没干净到哪去,那些好处你可没少得”,便彻底断了与她的联系,断了她最后的幻想。

自那以后,她便惶惶不安地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门见人,每日靠着外卖度日,连窗帘都不敢拉开半分,生怕被苏瑾派来的人找到,更怕被警方传唤问话,整日活在恐惧与焦虑的煎熬中,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可该来的终究躲不掉。新闻正文里清晰写着,涉案证据中包含她名下三套房产、一辆豪车的产权登记文件,明确标注所有资产的资金来源,皆是苏杭东挪用的公司公款,属于非法所得,即将被依法追缴没收。更让她崩溃的是,新闻末尾紧跟着一条补充报道,提及警方已固定她当年捏造事实、恶意诽谤苏菲菲的聊天记录——那些她当年为了博取苏杭东疼爱,精心编造的“苏菲菲顶撞长辈、私吞家里财物、看不起养妹”等谣言,一字一句都被截图留存,成为指控她诽谤罪的铁证,容不得半分抵赖。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死死抵着墙壁,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四肢冰凉得失去知觉。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想起当年苏菲菲被苏杭东狠心赶出家门的那天,窗外下着瓢泼大雨,苏菲菲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颊上,回头看她的那一眼里,满是不解、委屈与茫然,可她却站在阳台手把枪,嘴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自豪,觉得终于除掉了这个“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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