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太女失踪(1/2)
悬崖下的寒潭终年水汽氤氲,白雾袅袅似轻纱漫卷,潭水冰寒刺骨,却在苏菲菲坠崖的刹那,悄然缓冲了大半致命冲击力。
即便如此,剧毒侵体的剧痛与山石撞击的重创,仍让她瞬间陷入深度昏迷,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
她身着的银甲被尖锐岩石划得支离破碎,染满鲜血的身躯顺着冰冷水流漂荡,最终搁浅在潭边浅滩,蜷缩在嶙峋乱石堆中,肩头箭伤早已化脓溃烂,渗出的脓血与潭水交融,掌心的毒痕乌黑暗沉,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乍一看竟与殒命之人无甚差别。
云舒隐居这崖下幽谷已有多年,避世而居,潜心钻研医术,一手岐黄之术精湛独到,寻常疑难杂症皆能妙手回春。
这日他如往常般上山采药,行至浅滩时,无意间瞥见乱石堆中的身影,本以为是山中殒命的野兽,走近查看才发现是名女子。
指尖探及她颈间脉搏,虽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仍有一丝跳动,他心头一动,当即俯身,小心翼翼将人背起,往山谷深处的竹屋走去。
竹屋简陋却雅致,院中种满各类草药,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云舒将苏菲菲安置在床榻上,缓缓褪去她染血破损的银甲,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口,肩头箭伤深可见骨,溃烂处已生蛆虫,触目惊心。
他不敢耽搁,立刻取来清水,细细清洗伤口,又用烈酒消毒,疼得昏迷中的苏菲菲眉头紧蹙,指尖微微颤动。
随后,他翻遍幽谷,采来多种珍稀草药,捣碎敷于伤口之上,又每日熬制解毒汤药,耐心撬开她的牙关灌服,辅以金针渡厄之术,精准刺入穴位,疏导体内毒气。
日夜不休的照料中,他守在床边,眼观鼻息,耳听脉搏,生怕稍有疏忽,便错失这一丝生机。可苏菲菲体内的毒素太过霸道,蔓延四肢百骸,加之头部受创严重,始终昏迷不醒,脉搏时强时弱,生死一线间,看得云舒心头紧揪,暗自焦灼。
竹屋窗外的野花一茬接一茬地开了又谢,山间草木荣了又枯,时光在日复一日的煎药、换药中悄然流逝。
云舒守在床边,换了一茬又一茬草药,熬了一碗又一碗汤药,指尖因长期接触草药而泛着淡淡的药味,眼底也添了几分疲惫,却始终未曾放弃。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晨曦透过竹窗洒进屋内,落在苏菲菲苍白的脸颊上,她眼睫忽然轻轻颤动,似有苏醒之意。云舒心中一紧,连忙凑上前来,屏息凝视。
只见苏菲菲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涣散,带着初醒的茫然,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竹梁,鼻尖萦绕着浓郁却温和的药香,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厚重浓雾笼罩,过往的一切记忆都消散无踪,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醒了?”
云舒端着刚熬好的药碗走进来,声音温和醇厚,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苏菲菲茫然地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眼神空洞无措,嘴唇轻动,沙哑地问道:
“你是……谁?我……我是谁?”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长时间未说话的滞涩,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深的困惑。
云舒将药碗轻轻放在床头的矮凳上,在床边坐下,轻声解释道:
“我叫云舒,在悬崖下的浅滩救了你。你坠崖时身中剧毒,头部也受了重伤,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总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全然陌生的神情上,心中了然,补充道,
“我在你身上没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和来历,只能先带你回这里养伤。”
苏菲菲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抚向自己的额头,触及一道浅浅的疤痕,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得她眉头紧锁,可即便如此,脑海中依旧一片混沌,想不起半点过往片段。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残留着淡淡的黑色毒痕,虽已褪去大半乌黑,却仍清晰可见,又低头打量着身上穿着的素净粗布衣衫,料子粗糙,却干净整洁,显然是旁人精心准备的。
陌生的环境,模糊的身体感知,空白的记忆,让她心中满是困惑与不安,声音发颤:
“我……坠崖?中毒?我到底是谁……”
“嗯,先别想太多,身体要紧。”
云舒点点头,拿起床头的药碗,递到她面前,“这是解毒的汤药,还需再喝几日,体内的余毒便能彻底清干净了。至于你的身份,别急,或许等身体渐渐好转,记忆便会自然而然地回来了。”
苏菲菲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汤药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刺激着味蕾,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还是乖乖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余味,她放下空碗,试着闭上眼回想过往,脑海中却只有零散破碎的画面——
冷冽的刀光剑影、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城楼上模糊不清的身影,还有一声撕心裂肺的“菲儿”,那声音满是悲痛与急切,可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根本抓不住任何头绪,只留下满心的空落与茫然。
而此时的京城,早已被浓重的愁云惨雾笼罩,往日的繁华喧嚣褪去大半,处处透着沉郁压抑。
一个月来,女皇派出的暗卫、禁军几乎将西疆那处悬崖翻了个底朝天,崖下山谷、周边密林、河流浅滩,每一处都仔细搜寻,却只找到几片破碎的银甲碎片、几支染血的箭矢,还有少许散落的发丝,始终没有苏菲菲的踪迹。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心头的希冀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京宫之中,君后日渐憔悴,往日温润的脸庞失去了血色,眼眶红肿,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身体日渐虚弱,精神也愈发萎靡,太医们轮番诊治,开了无数滋补汤药,却始终束手无策,只能暗自叹息。
女皇身着素色常服,褪去了往日的威严华贵,御书房内的奏折堆积如山,却无人敢轻易呈上,她常常独自坐在龙椅上,对着空荡的大殿出神,眼神空洞,眼底是掩不住的哀恸与疲惫,一夜之间,鬓角竟也添了不少白发。
朝堂之上,虽有女皇强行镇着局面,无人敢公然作乱,却仍有暗流涌动,部分野心勃勃的宗室趁机蠢蠢欲动,暗中勾结官员,私下谋划,试图争夺储位,搅得朝堂人心惶惶。
东宫更是一片死寂,往日的欢声笑语消失无踪,只剩下沉重的压抑。谢景渊每日天不亮便站在东宫宫门处,望着西疆的方向,一站便是数个时辰,目光执着而急切,盼着能传来一丝关于苏菲菲的好消息。
日复一日的等待与煎熬,让他原本乌黑的鬓角生出了几缕刺眼的白发,清俊的脸庞愈发清瘦,眼底布满红血丝,却始终不肯放弃。
顾宴之抱着年幼的安辰,常常坐在窗边,对着孩子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却满是伤感:
“安辰乖,母妃很快就回来了,等母妃回来,就能抱抱安辰了……安辰还没见过母妃呢……”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孩子柔软的衣襟上,晕开浅浅的湿痕。
沈情辞腹中的孩子已有五个月,身形日渐消散,却仍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打理东宫的大小事务,不敢有半分懈怠,可每到深夜,独自一人时,便会忍不住垂泪,心中满是担忧,怕再也等不到苏菲菲归来的那一天。
慕容瑾、秦昭、陈景渊等人,多次向女皇请命,想要亲自前往西疆,继续搜寻苏菲菲的踪迹,却都被女皇一一驳回——京中局势动荡,宗室蠢蠢欲动,他们是东宫的支柱,更是稳定朝局的关键,京中不能没有他们坐镇。
孩子们也敏锐地感受到了宫中的压抑氛围,往日的嬉笑打闹少了许多,常常安静地待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茫然与担忧。
瑞王常常拉着安公主的小手,仰着肉嘟嘟的小脸,看向慕容瑾,语气带着委屈与不安:
“爹爹,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慕容瑾心中一疼,连忙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们的后背,低声安慰:“母妃没有不要我们,母妃只是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等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陪瑞儿和安儿了,很快的。”
竹屋之中,在云舒的悉心照料下,苏菲菲的身体日渐好转,体内余毒渐渐消退,伤口也慢慢愈合,终于能下床活动。
她跟着云舒上山辨识草药,学着分辨草药的性味功效,在山间穿梭时,虽记不起过往,却对山中环境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闲暇时,便帮着打理竹屋旁的菜园,翻土、播种、浇水,指尖沾着泥土的气息,褪去了往日银甲加身的凌厉,倒多了几分烟火气,日子过得平淡而宁静。
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时,她总会被莫名的情绪困扰,心中隐隐觉得,这样的平静并非属于自己,她不该留在这里,仿佛远方有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在等着她,让她心神不宁,却始终想不起分毫过往,只能暗自焦灼。
云舒看着她日渐恢复气色,却依旧时常陷入茫然失神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忍,却也无能为力,记忆之事,强求不得。他只能坐在一旁,轻声安慰道:
“或许,忘记过去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用再被过往的烦恼牵绊,能在这里安稳度日,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可苏菲菲不知道,京城的皇宫里,东宫的庭院中,那些牵挂她的人,从未放弃过寻找她,哪怕希望渺茫,哪怕前路艰险,也始终在执着等待,一场跨越千里的重逢,在遗忘与坚守中,悄然酝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