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被复制的风险(2/2)

“制度可以慢慢建嘛!先有系统,再有制度。”对方打断他,“姜主任,你就说,技术上能不能复制?”

看着对方迫切的眼神,姜云帆知道,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能向上汇报的“可视化成果”,至于背后的制度设计、利益协调、法律保障——那些太慢,他们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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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接待晚宴在管委会食堂包间举行。

三桌人,气氛热烈。酒过三巡,刘副市长端着酒杯走过来:“沈主任,我敬你!说实话,来之前我以为你们就是搞搞形象工程。今天一看,是真刀真枪在干!佩服!”

沈墨和他碰杯:“刘市长过奖了。”

“不过奖!”刘副市长压低声音,“沈主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临州和江州搞协同发展,省里很支持,但缺经验。你能不能派个团队,去指导指导?三个月,帮我们把架子搭起来。条件你开!”

沈墨还没回答,王副市长也凑过来:“对对对!我们江州愿意出培训费,按市场价!只要你们肯教!”

两双眼睛盯着他,等着答复。

沈墨放下酒杯:“两位市长,示范区的经验,我们可以分享。但派人去指导……这需要省委统筹安排。而且,每个地方情况不同,生搬硬套可能水土不服。”

“哎,沈主任太谦虚了!”刘副市长拍拍他的肩,“你们能搞成,我们就能搞成!这样,我们回去就跟省里打报告,申请把你们列为‘导师单位’!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认我们这些学生啊!”

笑声中,沈墨感到一阵无力。他们想要的是速成班,是三个月打造另一个“示范区”。可真正的改革,哪有什么速成?

晚宴结束,送走考察团,沈墨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三份礼物——临州送的特产茶叶,江州送的工艺品,云州送的一幅字:“先行者”。

他打开那幅字,落款是云州张副市长。字写得一般,但意思很明白——你们是先行者,我们是后来者,后来者要居上。

手机震动,是顾晓梦的加密消息:“查清楚了。临州刘副市长,和陈永年的一个表弟是大学同学。江州王副市长,去年在省党校学习时,和陈永年同期。云州张副市长……他儿子在陈永年的地产公司工作过。”

沈墨盯着屏幕。原来如此。

考察学习是假,探听虚实是真。复制模式是假,寻找漏洞是真。

他们要的不是学习经验,是要知道示范区到底有多“实”,有多少“水分”,有多少可以被攻击的弱点。

而省委要求“毫无保留地分享”,等于让他们把底牌摊开给这些人看。

他拨通李哲的电话。

“考察团走了?”李哲问。

“走了。但他们要的不是经验,是我们的命门。”沈墨说,“陈永年的关系网,已经伸到这三个地市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意料之中。”李哲的声音很冷静,“陈永年进去了,但他的利益网络还在运转。他们现在最怕的,是示范区真的成功,成为全省的样板。因为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他们那套靠关系、靠垄断、靠潜规则的模式,彻底过时了。”

“所以他们要破坏?”

“不是破坏,是‘复制’。”李哲说,“用最快的速度,复制一个表面光鲜的‘示范区’,把真正改革的内核抽掉,换上他们那套东西。然后告诉全省:看,所谓示范区,不过如此。”

沈墨懂了。这是一场更高级别的博弈。对方不再直接对抗,而是准备用“学习”“复制”的名义,把示范区的成果稀释、异化、最终变成他们自己的政绩工具。

“那我们怎么办?”

“该给的给,不该给的不给。”李哲说,“经验可以分享,但核心数据、关键技术、制度设计的原始文件,一律不给。如果有人问,就说涉及国家秘密,或者还在完善中。”

“但省委要求毫无保留……”

“毫无保留的是经验,不是家底。”李哲顿了顿,“沈墨,记住——在改革这条路上,有时候,保守是为了更好地前进。把核心的东西守住,才能让真正的改革者,有继续前进的资本。”

电话挂断。沈墨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城市。

远处,三辆考察团的大巴正驶离示范区。车尾灯在夜色中连成三条红线,像三条试探的触角。

他们走了,但还会再来。带着更多的人,更大的压力,更迫切的“学习需求”。

而示范区要做的,是在开放分享的同时,守住改革的灵魂。

这比对抗更难。

因为你要在掌声中保持清醒,在追捧中识别陷阱,在“可复制”的赞美中,守护那些最难复制的东西。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但沈墨知道,从今天起,每一盏灯下,可能都多了一双观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