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民间算学兴热潮(1/2)

建元十九年春,京城的杨柳刚抽新枝,司天监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来的不是官差信使,而是各地的小吏和农夫——有的捧着观测记录哭丧着脸,说“算错了降雨量,把旱情报成了涝情”;有的举着破损的测天仪,道“看不懂刻度,不小心摔了仪器”;最有意思的是个江南来的账房先生,揣着本磨毛边的算盘,非要拜苏微为师,说“新历里的节气算法,比老账房的口诀难十倍”。

沈序看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转头对苏微苦笑:“咱们只想着造仪器、建观测点,倒忘了最根本的——百姓和小吏没算学底子,再好的东西也用不明白。”

苏微刚给一个小吏讲完雨量筒的读数方法,指尖还沾着粉笔灰:“前日大同军屯的奏报也说,有个小吏把‘一刻’算成了‘一时’,差点耽误了风沙预警。依我看,得设个学馆,专门教算学和观测方法,不然观测体系就是个空架子。”

这话正合沈序心意。当天下午,他就拟了道奏折,请求在京城设立“实证算学馆”,招收民间学子与基层吏员,由他和苏微主讲,教材则由两人合着,定名《实证算经》。奏折递上去,不到半日就有了批复——李珩不仅准了,还额外拨银两千两,让把学馆建得“宽敞些,多收些寒门子弟”。

消息传到张府,张启把奏折摔在案上,对亲信冷笑道:“沈序这是要把匠人那套搬上讲堂,弃儒崇技,简直胡闹!我倒要看看,他这算学馆能撑多久。”

算学馆的选址定在了京郊的旧义仓,离实证工坊不远,方便学子随时参观仪器。王二柱听说要建学馆,比自己当匠作郎还高兴,带着匠人联盟的兄弟,三天就把破漏的屋顶修好了,还在院子里搭了个露天讲台,用青砖铺了地面,说“下雨也能上课”。

可麻烦跟着就来了。张启授意国子监的几个老儒,在城门口贴了篇《驳实证论》,说“算学乃末技,儒学才是根本,弃儒从算,是乱了纲常”;还有几个勋贵子弟,在学馆门口起哄,扔石头砸窗户,喊“匠人学堂,误人子弟”。

王二柱气得要去理论,被沈序拦住了:“咱们不用跟他们吵,用实效说话。”他让人在学馆门口摆了张桌子,放上测天仪、算盘和观测记录,苏微现场演示——用算学算节气,比老儒的“观星口诀”准三成;用算法算土地面积,比账房先生的“步量法”快十倍。

有个买米的老农路过,听说算学能算收成,挤进来问:“俺家三亩地,去年种稻子收了六石,今年用水车灌溉,能多收多少?”苏微拿出算盘,噼啪一算:“按观测数据,今年雨水匀,每亩能多收一成五,三亩地能多收九斗。”老农半信半疑,留下住址就走了。半月后,他扛着一布袋新米来谢,说“真多收了九斗,沈大人的算学比神仙还灵”。

这事一传开,学馆的名声就打响了。报名的人排起了长队,从清晨排到日落,有穿长衫的童生,有戴毡帽的账房,有扛锄头的农夫,甚至还有几个裹着小脚的姑娘,说“要学算学帮家里管账”。

张启的亲信见状,又出坏主意:“大人,咱们让户部卡住算学馆的笔墨经费,看他们怎么教书。”张启却摇了摇头:“没用。沈序连旧铜钱都能熔了造仪器,还缺这点笔墨钱?倒是可以派几个咱们的人去报名,挑挑他教学的错处。”

算学馆招生那天,沈序亲自把关。有个叫赵三的小吏,报上名就问:“沈大人,学了算学能升官吗?”沈序笑道:“学了算学能把观测数据算准,百姓丰收了,朝廷自然有赏,至于升官,要看本事,不是看算盘打得响不响。”

还有个叫周阿婆的老妇人,牵着个十岁的孙子来报名:“沈大人,俺孙子脑子灵,就是不爱读四书五经,您收下他吧,学会算学,以后帮俺家算田租也成。”沈序蹲下来问孩子:“你想学算学吗?”孩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木算盘,是自己用树枝做的,算珠歪歪扭扭,却打得有模有样。沈序当即收下了他,还送了一套新算盘。

最后报名的是个穿月白衫的姑娘,叫林晚晴,是江南富商的女儿,专程来京城求学。张启派来的人见了,故意起哄:“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什么算学,不如回家绣花。”林晚晴却不卑不亢:“算学能帮商户算盈亏,能帮农夫算收成,比绣花更有用。沈大人,您说对吗?”

沈序点头称赞:“说得好。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想学算学,算学馆都收。”他当即把林晚晴排在了招生册的前面,气得张启的人扭头就走。

开学那天,京郊的百姓都来围观。李珩派太子李烨来主持开学礼,太子握着沈序的手说:“沈大人,这算学馆不仅是教算学,更是教‘实证’二字,让百姓明白,凡事要凭数据说话,不能凭老规矩办事。”

开学礼上,王二柱非要表演“仪器算时辰”,他搬来测天仪,对着太阳一照,就报出“巳时三刻”,和铜壶滴漏分毫不差,引得百姓阵阵欢呼。苏微则给每个学子发了一本《实证算经》的初稿,封面是用牛皮纸做的,上面印着算盘和测天仪的图案。

有个学子翻了两页,疑惑道:“苏姑娘,这书里怎么没有之乎者也?全是大白话。”苏微笑道:“算学是用来用的,不是用来背书的。比如这‘丈量土地’一章,写的是‘长乘宽得面积,亩数乘产量得收成’,比之乎者也管用。”

《实证算经》的编写,花了沈序和苏微三个月的时间。起初,沈序写的稿子太文绉绉,比如把“算盘上的下珠代表一”写成“下珠者,数之始也”,被苏微改得干干净净。“咱们的读者是农夫和小吏,不是翰林院的学士,得让他们一看就懂。”苏微把改好的稿子递给他,上面用红笔圈出“下珠算一,上珠算五,噼啪一算,答案就出”这样的句子。

为了让内容实用,两人把算学分成了“农时算学”“观测算学”“账房算学”三大类。“农时算学”里,教百姓算播种量、收成、灌溉量;“观测算学”里,教小吏算日影长度、降雨量、风向频率;“账房算学”里,教商户算成本、利润、利息。

书里还配了很多插图,比如测天仪的刻度图、雨量筒的读数图、算盘的用法图,都是苏微亲手画的,线条简单清晰。王二柱看了,打趣道:“苏姑娘这画比街头的说书先生画的还要好,俺不认字都能看明白。”

最受欢迎的是书里的“算学口诀”,都是苏微编的,朗朗上口。比如算盘口诀:“一上一,二上二,三上三来四上四;一下五去四,二下五去三,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观测口诀:“日影长,天就凉,日影短,暖洋洋;雨量多,防洪涝,雨量少,早灌溉”。

有个从山西来的老账房,学了算盘口诀,一天就把一辈子没弄明白的“归除法”学会了,激动得给沈序和苏微磕了个头:“沈大人,苏姑娘,俺以前算一笔账要半天,现在一炷香就够了,这书真是活菩萨啊!”

《实证算经》第一批印了五千本,很快就卖光了。江南的书商找上门来,想翻印销售,沈序不仅准了,还让他们把书价定得低些,“让偏远州县的百姓也买得起”。书商们见有利可图,纷纷加印,不到一个月,《实证算经》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张启也买了一本,翻了几页就扔了,骂道:“全是市井俚语,毫无斯文可言。”可他的管家却偷偷把书藏了起来,说“家里管账能用得上”,气得张启把管家骂了一顿。

算学馆的课程分上午和下午,上午教算学理论,下午教仪器实操。沈序主讲算学理论,他讲课不摆架子,常常把抽象的算学道理和生活中的事结合起来。比如讲“比例”,他就举“一斤米能蒸三斤饭,十斤米能蒸多少斤饭”的例子;讲“平均数”,他就用“十个观测点的降雨量,加起来除以十就是平均降雨量”来解释。

有个叫王小虎的农夫,脑子有点笨,总把“乘法”和“加法”弄混。沈序没骂他,而是带他到工坊,让他数钉子:“一根木头上钉五个钉子,十根木头钉多少个?你先一根一根数,再用乘法算,看看是不是一样。”王小虎数了半天,终于明白了:“沈大人,乘法就是快些的加法,对不?”沈序笑着点头。

苏微主讲仪器实操,她比沈序严厉些,谁要是把仪器弄坏了,就得罚抄《实证算经》里的仪器使用规范。有个勋贵子弟,上课不认真,故意把窥管摔在地上,苏微当即让他抄十遍规范,还要赔偿仪器钱。那子弟不服,说“我爹是三品官”,苏微却道:“就算是一品官的儿子,弄坏了公物也要赔,学不好算学也要罚。”

这事传到李珩耳朵里,李珩不仅没怪苏微,还下旨说“算学馆内,不分贵贱,一律平等”。从此,再也没人敢在学馆里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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