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修订历法提日程(1/2)
建元十五年孟秋,京郊的稻田已泛起金浪,司天监内却比三伏天还要热闹。观测架下堆着半人高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星象轨迹与农时记录;铜制的量雨筒、测日仪在院中排开,阳光洒过,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沈序刚从江南回京三日,还没来得及换下沾着稻香的官袍,就被苏微堵在了观星台的石阶上。
“沈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苏微抱着一卷竹简,额角沁着薄汗,“这是近三年的观测汇总,您看看——现行历法的‘雨水’节气,比咱们实测的晚了四日;‘芒种’更是差了五日,通州农户去年就因为按旧历播种,错过了最佳时机,稻苗全被倒春寒冻坏了。”
沈序接过竹简,指尖抚过“实测”二字旁鲜红的印记——那是每个观测点吏员和农户共同的签章,代表着数据的千真万确。他走到观星台中央的浑天仪前,转动铜环,将星象位置与竹简上的记录比对:“三年前咱们刚推实证观测时,还只有京郊三个观测点,如今遍布十六州的七十二个点,数据足够扎实了。”
“何止扎实!”张廉拄着拐杖走来,手里举着个陶碗,碗底印着去年秋收时农户送的谷穗纹,“老臣刚核完算筹,新历法的节气推演,用星象定位仪校准后,误差能缩到半刻以内。再拖下去,明年春耕又要误事!”
沈序抬头望向天际,秋空澄澈,心宿二的位置清晰可辨——这颗“农时星”的轨迹,正是修订历法的关键依据。他将竹简往石桌上一放:“苏主事,拟奏疏!咱们联名上书,恳请陛下即刻启动历法修订。”
苏微眼睛一亮,转身就要去取笔墨,却被王二柱拦了个正着。他扛着新打磨的观测架零件,脸上沾着铜屑:“沈吏,写奏疏算俺一个!俺虽不会咬文嚼字,但这些数据里,可有俺和匠人们改良仪器的功劳——没有新的星象定位仪,哪能测这么准?”
沈序被他逗笑:“你这莽汉,奏疏要的是严谨,可不是你打铁的力气。不过放心,修订历法时,你的观测架少不得要派大用场。”
三日后早朝,沈序手捧奏疏,稳步走出列班。鎏金的奏疏封皮上,“请修新历疏”五个字格外醒目,里面不仅有七十二个观测点的汇总数据,还附着农户因历法偏差受损的证词,连通州县令的悔过书都一并附上。
“陛下,”沈序躬身启奏,声音响彻太和殿,“现行历法沿用百年,星象偏移导致农时不准。臣与苏主事率司天监吏员实证观测三载,积累星象记录千余条、农时对照册五十卷,已具备修订新历之条件。新历若成,可精准对应农时,每亩地至少增产一成,百姓再也不用‘看天赌收’!”
李珩接过奏疏,指尖划过厚重的竹简,目光落在“实测偏差五日”的字样上,眉头微蹙:“沈卿,历法乃国之根本,修订需慎之又慎。你所言的‘实证’,当真万无一失?”
“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沈序朗声道,“陛下可传京郊农户问话,亦可查验各观测点的原始记录。去年江南大旱,臣依实测数据提前半月预警,让农户改种耐旱作物,才保住了三成收成——这便是实证的效力!”
话音刚落,翰林院学士钱明就出列发难:“陛下三思!沈监副此举未免太过轻率!历法修订需循古法,凭他几个匠人捣鼓的‘新仪器’和农户的碎语就改弦更张,岂不是视祖宗规制为无物?”
“钱大人这话错了!”萧彻大步出列,银甲碰撞作响,“祖宗规制是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是让他们守着错历法饿肚子!去年通州因历法偏差减产,钱大人怎么不说祖宗规制要保百姓口粮?”
钱明脸色涨红:“你……你一介武夫,懂什么历法!”
“俺不懂历法,但俺懂实在!”王二柱不知何时混在禁军队列里,突然高声插话,“俺在江南见着农户,按旧历种的稻子全枯了,按沈吏的实测日子种的,穗子长得比拳头还大!这不是规矩好不好,是能不能活命的事!”
太和殿内一片哗然,文官们气得吹胡子瞪眼,武将们却哄笑起来。李珩强忍着笑意,板起脸道:“王二柱不得喧哗!”转而看向沈序,语气坚定,“沈卿,朕信你。传朕旨意,即刻成立历法修订小组,由你任组长,苏微为副组长,司天监实证派吏员尽数参与。另外,从民间征召算学能手,匠人联盟需全力配合仪器校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臣遵旨!”沈序躬身谢恩,余光瞥见钱明灰溜溜退回去的身影,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修订历法的硬仗,才刚刚打响。
历法修订小组的办公地点就设在司天监西侧的偏院,往日冷清的院子,如今被竹简、算筹和各式仪器填得满满当当。沈序刚贴上征召算学家的告示,第二天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有白发苍苍的老算师,有背着算筹的年轻书生,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货郎,说自己算账从未出错,想来试试。
“沈大人,您看俺成不?”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汉递上一本自制的算册,“俺在集市上算粮价,一斤不差。您这历法不就是算日子嘛,俺觉得俺行!”
沈序接过算册,只见上面用木炭画着简易的节气图,旁边标注着集市的粮价波动,竟与司天监的农时记录隐隐相合。他眼睛一亮:“老丈,您这本事,比司天监里某些只会背古书的吏员还强!请进!”
一旁的苏微笑着摇头:“沈大人,您这是来者不拒啊。”
“历法是给百姓用的,自然要听百姓的声音。”沈序道,“这些民间算师天天和农时、粮价打交道,他们的经验,比古书更管用。”
除了民间算师,匠人联盟的成员也全员出动。王二柱带着木工们将观测架改造成“可旋转式”,能根据不同季节的星象调整角度,比原来省力三成;张铁匠则给测日仪的铜针加了淬火工艺,日晒雨淋都不会生锈;周竹匠编了数十个“节气提醒牌”,挂在院子里,每个牌上都画着对应的农时活计,一目了然。
这日,偏院来了个特殊的访客——江南按察使举荐的算学家陈默。他穿着青布长衫,背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盒,进门就直奔观测架,盯着上面的星象记录看了半晌,突然道:“沈大人,您这‘雨水’节气的推演,少算了月相的影响。”
沈序心中一动,递上算筹:“愿闻其详。”
陈默打开木盒,里面竟是一套自制的“月相仪”——用木头刻成月亮的形状,通过转动齿轮模拟月相变化。“您看,”他转动齿轮,“现行历法只算太阳轨迹,却忽略了月相对潮汐和土壤湿度的影响。去年江南‘雨水’偏晚,就是因为月相推迟,导致暖湿气流来得迟了。”
沈序茅塞顿开,拍着他的肩膀道:“陈先生真是雪中送炭!咱们之前的推演,确实漏了这一环。有您在,新历的精准度又能上一个台阶!”
众人齐心协力,很快将修订工作分成了三部分:苏微带领算学家核对星象数据,确保每个节气的星象定位无误;陈默负责加入月相影响的推演,修正农时偏差;沈序则统筹全局,同时与匠人联盟对接,根据修订需求改良观测仪器。偏院里日夜灯火通明,算筹碰撞声、锯木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京城最热闹的风景。
唯有张廉犯了愁。他守着一堆旧历法竹简,翻来覆去地看,总觉得哪里不对。“沈大人,”他找到沈序,“老臣总觉得,咱们光算星象和月相还不够。各地气候差异大,比如北方的‘霜降’比南方早十日,新历若是一刀切,怕是还是会出问题。”
沈序眼睛一亮:“张叔提醒得好!咱们可以在新历里加‘地域注解’,标注出不同地域的节气偏差,让农户根据本地情况调整。比如北方标注‘霜降提前十日’,江南标注‘梅雨季节注意防涝’——这样才算是真正利民的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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