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文官施压阻改革(1/2)

建元十四年冬月初,一场冷雨刚过,太和殿的金砖被冲刷得泛着冷光。沈序捧着新修订的《观测点扩建章程》刚踏入殿门,就见吏部尚书周敬领着二十余名文官列队而立,青灰官袍在晨光里连成一片,像堵密不透风的墙。

“陛下,臣有本启奏!”周敬出列时,朝珠碰撞发出细碎声响,他躬身的幅度恰到好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司天监沈序,以工坊小吏之身暂掌监副,资历浅薄、出身寒微,恐难服众。且其推行的‘实证观测’,耗费银钱无数,又要在京郊增设观测点,此举于民无益,于国耗财,恳请陛下即刻停止!”

话音刚落,翰林院学士李修立刻附和:“周大人所言极是!司天监传承百年,向来以‘古法观星’为根本,沈监副引入民间匠术,拆改旧仪,已是坏了祖制。如今还要劳民伤财设新点,臣恐百姓怨声载道啊!”

文官们纷纷颔首,连平日里与萧彻交好的几位武将,都因“不涉文事”的规矩,低头默不作声。沈序站在殿中,捧着章程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早料到改革会遇阻力,却没想来势如此迅猛,连“出身”都成了攻击的由头。

李珩坐在龙椅上,指尖敲击着案上的星象图,目光扫过众臣:“周卿说沈序资历浅薄,朕倒想问问,虞嵩资历够深,却伪造星象构陷东宫,这样的‘资深’,朕要之何用?”

周敬脸色微变,仍强辩道:“陛下明鉴,虞嵩是个例!沈序虽有破案之功,却不懂朝堂规制。司天监非工坊,岂能任由匠人摆弄?那些琉璃片、木水准,登不上大雅之堂啊!”

“登不上大雅之堂?”殿侧突然传来一声憨直的吆喝,王二柱抱着个新做的雨量筒挤进来,裤脚还沾着泥点,“周大人这话不对!俺这雨量筒,能把雨水记到半分,去年京郊农户要是早用这东西,也不会被晚霜冻了麦子!您说它登不上台面,可它能帮百姓保住饭碗,比您案上的古董砚台管用多了!”

文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插话惊得目瞪口呆,李修捂着鼻子皱眉:“哪来的野匠人,竟敢擅闯太和殿?”

“是臣让他来的。”沈序上前一步,接过王二柱手中的雨量筒,将其放在殿中石台上,“陛下,各位大人,这雨量筒造价不过五钱银子,却能精准记录降雨量。去年霜降,就因司天监记录模糊,导致万石麦子受损,折合白银三万两——如今增设观测点,每个点耗费不过百两,一年却能为百姓减少数万两损失,这账,孰轻孰重?”

周敬冷笑:“沈监副倒是会算小账!增设五个观测点,需调派吏员、修缮房屋,一年耗费至少五千两,这些银子从何而来?还不是从百姓赋税中出!”

“臣已有筹措之法。”苏微提着算筹盒走进殿内,水绿色官袍在满朝青灰中格外醒目,“臣核算过,司天监历年积压的废弃仪器,熔化重铸可换三千两;取消虞嵩时期的‘星象祭祀’,每年又能省出两千两——这些银子,足够支撑观测点运转,无需额外加征赋税。”

她将算筹在石桌上铺开,摆出清晰的账目:“这是废弃仪器清单,这是祭祀开支记录,皆有司天监印信可查。且观测点可由当地农户协助管理,只需每日记录数据,每月赏粮二斗,既省了吏员俸禄,又能让农户及时掌握农时,一举两得。”

李修上前扫了眼算筹,仍嘴硬道:“即便如此,祖制不可违!司天监乃观星定历之地,岂能与农户混杂?沈监副如此行事,怕是忘了‘士农工商’的尊卑!”

王二柱急得脸红脖子粗:“尊卑能当饭吃?俺爷爷以前就是农户,靠司天监的历法种庄稼,可旧历差了七日,他种的谷子全烂在地里!现在沈吏让农户帮着记数据,既能让历法更准,又能让他们吃饱饭,这尊卑有啥用?”

“你——”李修被堵得说不出话,气得指着王二柱的鼻子,“粗鄙不堪!”

“够了。”李珩的声音陡然提高,龙椅扶手被他拍得轻响,“司天监的本分,是‘观星象、利民生’,不是摆架子、论尊卑!沈序推行实证观测,修正历法偏差,让百姓少受损失,这才是正道!”他拿起案上的《观测点扩建章程》,翻到最后一页,提笔朱批“准奏”二字,“沈卿,朕给你三个月时间,把五个观测点建起来。所需人手、物料,你可直接与户部对接,谁敢刁难,朕摘他的乌纱!”

沈序躬身叩首,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却觉出滚烫的暖意:“臣谢陛下信任!定不辱使命!”

周敬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反驳,只得悻悻退到一旁。萧彻在武将队列里咧嘴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沈老弟,陛下给你撑着腰,尽管放开手脚干!谁要是敢使绊子,我帮你揍他!”

早朝散去,沈序刚走出太和殿,就被周敬的门生、礼部主事张谦拦住。张谦身着从六品官袍,摇着折扇,语气阴阳怪气:“沈监副好本事,竟能说动陛下为你破例。只是这观测点扩建,涉及州县协调,我劝你还是三思——我家老师分管吏部,日后你的吏员调派,可得经我手。”

沈序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张主事是想替周大人给我传话?还是想借机索要好处?”

张谦折扇一顿,脸色僵了僵:“沈监副这话可就难听了。我只是好心提醒,免得你日后碰壁。”

“多谢‘提醒’。”沈序转身就走,声音飘来,“只是司天监的吏员调派,按制由监副直接上奏陛下,无需经吏部转手。张主事若没事,还是早点回礼部当差,别在这儿耽误我建观测点。”

王二柱跟在后面,对着张谦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想卡咱们的脖子?没门!俺回头就把他的模样画下来,贴在工坊门口,让大伙儿都知道这是个‘索贿官’!”

两人回到司天监时,庭院里竟比往日安静几分。沈序刚踏入大门,就见张廉领着几名老吏站在廊下,神色凝重。“监副大人,”张廉上前躬身,“周尚书等人在朝堂发难的事,咱们都听说了。有几个吏员是周大人的远亲,刚才偷偷收拾东西,说要‘另寻高就’。”

沈序走到庭院中央,敲响了观星台的铜钟。“当——当——”钟声穿透云层,片刻后,所有吏员都按品级列队,果然有三人站在后排,神色慌张,包袱就放在脚边。

“想走的,朕不拦着。”沈序的目光扫过那三人,“但司天监的规矩不能破——你们在任期间记录的观测数据,需与接任吏员一一核对,确认无误才能离监。若敢带着数据私走,或是故意篡改,休怪朕按律查办。”

那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道:“监副大人,我们只是觉得……这实证观测前途未卜,不想跟着担风险。”

“风险?”张廉突然出列,指着观星台的浑天仪,“当年先师为校准星象,在观星台冻得咳血,那是风险;沈监副为破虞嵩的案,差点被构陷下狱,那也是风险。可这些风险,换来的是数据真实、百姓安稳!你们怕担风险,只想着趋炎附势,根本不配当司天监的吏员!”

他转身对沈序道:“监副大人,这三人的记录,老夫亲自核对。他们要走可以,但必须把经手的差事交清,少一个字、错一个数,都别想踏出司天监的大门!”

其他吏员也纷纷附和:“对!想走就把差事交清!”“我们跟着沈大人干,不怕什么风险!”

那三人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多言,乖乖回案几前整理记录。沈序看着张廉,眼中满是感激——这位老吏曾是守旧派的代表,如今却成了革新的坚定支持者,司天监的风气,确实变了。

当日午后,沈序召集核心吏员议事。苏微将观测点选址图铺在石桌上:“京郊五个州县,房山、大兴离京城最近,可设主观测点;通州、顺义、昌平为副点,形成环形布局,能覆盖所有农田区域。”

陈墨指着地图上的房山:“这里有座废弃的山神庙,稍加修缮就能用,省了建屋的银子。而且山神庙地势高,观测视野好,比平地精准。”

“物资方面不用担心。”王二柱拍着胸脯,“俺已经和工坊说好,琉璃片、水准器、雨量筒,十日之内就能做齐。俺还琢磨着,给每个观测点做个‘便携观星架’,不用时能拆,搬运方便。”

沈序点头,在地图上圈出各点:“张叔,你经验丰富,负责房山主观测点;陈墨,你带两个人去大兴;苏主事,你留在监内,统筹数据汇总和历法推演。咱们分兵行动,三个月内,必须让所有观测点运转起来。”

“放心吧沈吏!”众人齐声应道,石桌上的地图,在晨光里仿佛成了一张决胜的棋盘。 州县受阻:笨招巧破地头蛇三日后,沈序带着王二柱和两名吏员,先去房山勘察观测点。刚到房山县城门口,就被几个衙役拦住。“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为首的衙役斜着眼睛,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沈序出示监副印信:“司天监在此设观测点,烦请通传县令。”

那衙役瞥了眼印信,嗤笑一声:“司天监?没听说过!我们县令说了,最近县里要修文庙,没空管你们这些‘观星测雨’的闲事。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王二柱气得撸起袖子:“你敢瞧不起司天监?俺们是奉陛下旨意来的,耽误了差事,把你们县令的乌纱都摘了!”

“陛下旨意?”衙役笑得更嚣张了,“就凭你们?我看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再不走,别怪我们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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