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曲辕犁再获改良(1/2)

晨光刚染亮官道旁的酸枣丛,沈序的马队就遇上了埋伏。三五个蒙面汉子从土坡后窜出,手里举着砍柴刀,呼喝着扑过来时,护田队的周三柱早把木枪一横,大喝一声:“按沈先生说的来!”两个后生立刻将沈序护在中间,其余人结成三角阵,木枪戳得蒙面人刀都握不稳——这些护田队的汉子跟着匠盟弟子练过拳脚,对付几个散兵游勇绰绰有余。

没半柱香的功夫,蒙面人就被按在地上。沈序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为首的汉子梗着脖子不说话,周三柱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疼得他直咧嘴:“再不说就把你绑去见萧将军!”那汉子顿时软了,哆哆嗦嗦道:“是……是柳府的柳福,说给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把您……把您拦在半路上。”

沈序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让护田队把人捆好交给附近的驿卒,转身对众人道:“柳承业急了,咱们更得稳住。县城的事要办,梯田的活也不能停。”他催马前行,心里却盘算着——柳承业连暗算的手段都用了,必然还会在别处下绊子,梯田耕作的工具要是出了岔子,耽误了播种,才真让他称心如意。

等沈序在县城见过县令,敲定官府支持梯田的文书,再赶回龙脊坡时,正撞见王二憨对着犁头发脾气。那架从府城买来的曲辕犁斜歪在田埂边,犁架卡在两级梯田的缝隙里,牛绳被拽得笔直,老黄牛喘着粗气,蹄子在泥地里刨出几个坑。王二憨蹲在地上,使劲掰着犁杆,脸涨得比熟透的高粱还红:“这破犁!在平地上溜得像泥鳅,到了这梯田里就成了死猪,转个弯都能卡壳!”

围在旁边的村民都跟着叹气。风陵村的李狗剩道:“俺家那架也一样,梯田宽才两丈,犁头刚拉到边就得掉头,这曲辕犁的架子太宽,差点把田埂给撞塌了。”落霞村的张老汉更是愁眉苦脸:“往年种旱地用直辕犁,得两人才拉得动;这曲辕犁说是省力气,可在梯田里折腾半天,比用直辕犁还慢,照这样下去,芒种前根本种不完!”

沈序走上前,拍了拍王二憨的肩膀,弯腰打量那架曲辕犁。这犁是前两年府城推广的新式农具,犁架用的是粗松木,犁铧宽足有七寸,曲辕的弧度是按平地耕作设计的,在开阔的田地里确实省力,但梯田层级分明,每级宽度不过一两丈,犁架一摆就蹭到田埂,犁铧角度太钝,翻起的土块还会滚到下一级田里,难怪村民们头疼。

“不是犁不好,是它没长‘梯田的骨头’。”沈序笑着蹲下身,用树枝在泥地上画起来,“你看这犁架,宽三尺二,梯田的埂间距才两丈,它转不开身;再看这犁铧,角度是十五度,平地上翻土刚好,在坡上就得改成二十五度,不然土都翻不起来。”他忽然想起第一卷在工坊改良谷风车的事——当年谷风车漏谷,就是因为扇叶角度没算准,如今这曲辕犁,不过是换了个场景的老问题。

“沈先生,您是说这犁能改?”王二憨眼睛一亮,忘了刚才的气,凑过来盯着泥地上的图,“俺们还以为得再买新的,可柳家把粮路堵了,买犁的钱都凑不齐。”

“改比买省事,还更合用。”沈序起身对赶来的鲁师傅道,“鲁师傅,咱们匠盟的铁匠铺还在吧?把犁架改窄,犁铧重新锻打,咱们做几架‘山地专用’的曲辕犁。”鲁师傅刚带着徒弟炸完山后的石头,手上还沾着铁屑,闻言立刻点头:“沈先生放心,铁匠铺的炉子就没熄过!只是这改良的尺寸,得算准了才行。”

“算学的事交给我。”苏微不知何时站在田埂边,手里拿着竹筹和麻纸,“我刚测了梯田的尺寸,每级梯田宽度最窄一丈五,最宽两丈,犁架宽度不能超过一尺八;坡地的倾斜度是一分五,犁铧的角度按沈先生说的二十五度算,翻土深度刚好三寸,不会伤到田埂的根基。”她把麻纸递过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测算数据,竹筹在旁边摆成简易的犁架模型。

沈序看着图纸,想起当年在工坊改谷风车的场景。那时苏微还是个刚入匠盟的算手,拿着算筹算扇叶转速,算得鼻尖冒汗;如今她早已能独当一面,这些数据算得又快又准,比他预估的还要周全。他笑着点头:“就按这个尺寸来。犁架用细松木,减轻重量;犁铧用熟铁,边缘要磨得锋利些,翻起的土才碎。”

消息一传开,村民们都涌到匠盟的铁匠铺看热闹。铁匠铺就设在山脚下的空地上,两座熔炉烧得通红,火苗舔着炉壁,映得铁匠们的脸发亮。鲁师傅亲自掌锤,沈序站在旁边指点,苏微则拿着算筹,时不时报出调整的数据。王二憨也凑过来帮忙,烧火、递水,跑得比谁都勤,嘴里还念叨着:“俺要是能学会打铁,以后自家的犁坏了,就不用麻烦匠盟的先生了。”

鲁师傅抡着大锤,“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山谷里回荡,闻言笑道:“二憨兄弟要是想学,等忙完这阵,俺教你。不过这打铁和夯田埂一个理儿,得有准头,锤砸轻了铁没锻透,砸重了就把犁铧砸歪了,就像你夯田埂,力道得掐得正好。”

“俺知道!”王二憨拍着胸脯,“上次俺夯田埂没掌握好力道,被鲁师傅您说了一顿,现在俺砸夯都数着数,一下都不敢差。”旁边的村民都笑起来,李婆子端着刚熬好的绿豆汤走过来,给众人盛上:“你们这些汉子,干活都像跟自己较劲似的。沈先生和鲁师傅是较劲把犁改好,二憨是较劲把田埂夯牢,都是为了咱们的好日子。”

苏微接过绿豆汤,喝了一口笑道:“李婶说得对。当年在工坊改谷风车,沈先生为了算扇叶的角度,三天没合眼,最后算出用十二片扇叶,转速刚好,漏谷的毛病一下就解决了。这次改犁,不过是把算风车的心思,用在犁铧上罢了。”

沈序也想起那段日子。那时他刚入匠盟,顶着“京里来的白面书生”的质疑,硬是用算学算出了谷风车的改良方案,让那些说他“只会纸上谈兵”的老匠人服了气。如今在龙脊坡,他面对的是同样的质疑,同样要用实打实的改良成果,让村民们安心。他看着炉子里的火苗,轻声道:“工具是给人用的,得跟着人的需求变。当年工坊缺粮,谷风车要快;现在梯田耕作,犁要巧,道理都是一样的。”

三天后,第一架改良后的曲辕犁终于成了。这犁比原来的小了一圈,犁架窄窄的,用的是质地轻巧的泡桐木,曲辕的弧度更陡,刚好能在梯田里灵活转弯;犁铧磨得锃亮,角度改成了二十五度,边缘呈弧形,翻起的土块细碎,还不会往旁边滚落。鲁师傅提着犁架,掂量了掂量:“沈先生您看,这犁也就三十斤重,一个人就能扛着走。”

王二憨早就等不及了,抢着把犁扛到梯田边,套上自家的老黄牛。他一手扶着犁杆,一手牵着牛绳,轻轻喊了声“驾”,老黄牛迈开步子,犁头稳稳地扎进土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王二憨已经拉着犁走了半圈,转身时,犁架灵活地一转,刚好避开田埂,一点都没卡壳。翻起的土垄整整齐齐,土块碎得像筛过一样,比用老犁翻的好多了。

“成了!真成了!”王二憨激动得大喊,拉着牛又跑了一圈,速度比用老犁快了一倍还多。他停下车,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围上来的村民道:“这新犁太得劲了!俺一个人就能拉,牛也不费劲,这一圈下来,比用老犁省了一半功夫!”

村民们都涌上前,七嘴八舌地问着。李狗剩抢着要试,他扶着犁杆,学着王二憨的样子喊了声“驾”,犁头同样稳稳地翻起土来。他惊喜道:“这犁的把手刚好到俺胸口,握着舒服,转弯的时候轻轻一掰就行,比原来的省力太多了!”

张老汉也凑过来,用手摸了摸翻起的土块,又看了看田埂,满意地点点头:“你看这土翻得,又碎又匀,种子撒下去肯定能扎根;犁头没碰着田埂,咱们夯的埂子也保住了。沈先生,您这改良的本事,真是神了!”

沈序笑着摆摆手:“不是我神,是算学神,是匠人的手艺神。这犁的尺寸是苏先生算出来的,犁铧是鲁师傅锻打的,缺了谁都不行。”他转身对鲁师傅道:“咱们再加把劲,把剩下的几架犁都改好,每个村先分两架,让村民们都学会用,争取三天内把所有梯田都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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