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锂眼禅机》下《闭眼的选择》2（2/2）

他面前，数块巨大的虚拟屏幕上，无穷无尽的数据流如同生命体般奔腾不息。其中最关键的几个窗口显示着：乐山大佛锂眼的能量读数曲线正在持续攀升，早已远远超出了最初模型预测的所有安全阈值，并且攀升的速度还在加快，波形变得愈发不稳定，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尖峰和突变；另一个全球监测网络显示，“心桥”系统的波动频率，与乐山此地散发出的预知能量场之间，产生了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同步的谐震，仿佛全球人类的集体无意识正在被这里的风暴所牵引、搅动；社会情绪指数监测平台上，代表全球范围的焦虑、困惑、确定性疲劳的指标全线飘红，已然爆表。

他承受的压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作为此次干预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和主要推动者，他肩负着阻止“佛瞳”预知能力继续对社会结构、经济秩序、个体心理健康造成不可逆破坏的重任。这是他基于理性、责任和对人类文明保护的本能所做出的判断。然而，另一方面，他比任何人都更清醒地认识到此举的巨大风险：那锂眼蕴含的能量等级和运作原理远超人类现有认知，强行用高能脉冲进行干扰，就像用一个铁锤去修理一块无比精密且充满未知能量的水晶，最可能的后果不是修复，而是引发灾难性的、无法预测的能量反噬！甚至可能对乐山大佛这尊千年古迹本身，造成物理上的、无法挽回的毁灭性损伤。保护人类心智免受确定性命运的折磨，与保护人类文化遗产瑰宝的完整，这两个都无比正确、都重如泰山的责任，此刻却尖锐地对立起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指令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来，试图保持一如既往的冷静和客观，但声音深处那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迟疑和不确定性，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冲突：“明薇，最新数据……能量场稳定性正在急剧下降，波动幅度超过临界点37%……干扰器启动的后果模型……依然存在13.7%的不可预测性……而且，这个数值还在动态变化……最终决定，必须……必须由你根据现场情况做出判断。” 他无法，也不愿，给出一个明确的“是”或“否”。他只能将冰冷的数据和分析提供给她，然后将这份关乎文明走向的、无比沉重的选择权，彻底交还给了站在风雨前线的她。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无比残酷的托付。

老周（当地资深水利工程师）与小波（本地高中生）和少数几位经过严格筛选和背景核查的当地代表、心理专家一起，被安置在距离“定澜号”不远的一处地势较高、经过加固的观察所内。这里配备了高性能的望远镜和直接连线指挥中心的监控屏幕，可以相对清晰地看到江面平台和对面大佛的情况。

老周裹着一件厚厚的旧棉袄，但依旧冻得有些嘴唇发紫，时不时哆嗦一下。他望着窗外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雨，和江面上那如同玩具般被抛来抛去的“定澜号”，嘴里习惯性地嘟囔着：“格老子的，这雨……下得真是没完没了了。佛爷这次，怕是动了真怒咯……” 他脸上的神情，早已没有了最初意外发现佛眼发光、引发全球关注时的那种混合着惊奇与本地人小自豪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面对远超理解的庞大力量时，那种最原始的、深沉的忧虑以及对未知的敬畏。他看着屏幕放大画面里，那个在风雨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突出的李明薇的身影，再看看远处那尊沉默的、发着绿光的庞然大物，眼神无比复杂，有担忧，有困惑，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