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心桥遗码》下《热寂倒计时》2（1/2）

续上章：

“心桥”网络以远超任何人预料的速度和深度，改变了社会运作的每一个毛细血管理。

医疗领域取得了惊人突破。外科医生们可以通过意识连接，组成临时的“手术思维集群”，共享视觉、触觉甚至直觉。他们能直观地“感受”到肿瘤与健康组织之间微妙的能量差异，能集合多位专家的思维瞬间模拟出数十种手术方案并立刻筛选最优解，手术成功率和精准度飙升。但随之而来的是医生的精神耗竭急剧增加。他们每天下手术台，不仅消耗体力脑力，更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又一场大病，直接承受着来自病人的痛苦、恐惧、求生的渴望乃至对死亡的隐秘抗拒。一位着名的神经外科医生在成功完成一例分离连体婴儿的超高难度手术后，在休息室里崩溃大哭，泪水止不住地流：“我感觉不是我治好了他们…而是我们整个团队，连同他们的父母，一起替这两个孩子生了一场大病…我甚至能感觉到母亲子宫里的温暖和黑暗…” 他需要接受长期的心理干预。

艺术创作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却也引发了关于“艺术本质”的激烈争论。音乐家、画家、作家们可以轻易地将头脑中抽象的灵感碎片通过意识网络拼接、融合、迭代，诞生出前所未有的、融合了多种感官体验的宏大作品。一首交响乐可能同时包含了对北极光视觉震撼的通感、失重体验的眩晕感和初恋的甜蜜悸动。但批评家们哀叹，个人风格正在消失，艺术变成了某种集体意识的平均化表达，惊艳、宏大却缺乏独特的灵魂棱角和痛苦的挣扎痕迹。“它太完美了，完美得像宇宙背景辐射一样缺乏个性。”一位老评论家在退隐前写道，“艺术需要的不是完美的共识，而是勇敢的歧见。”

国际政治变得更加…直白，甚至残酷。外交官们无法隐藏真实的底线和细微的情绪波动，谈判桌上，贪婪、恐惧、傲慢、不信任像气味一样弥漫在空气中，传统的试探、迂回、建立互信的过程被压缩到极致。这使得一些简单的合作变得异常高效，但也让深层矛盾的解决变得更加困难。一次关于气候治理的多边会谈中，a国代表潜意识里对b国代表及其所代表文明的根深蒂固的轻蔑，被所有在场者清晰无误地感知，瞬间引爆了积累数十年的怨愤，会谈不欢而散，甚至比传统外交时代更快地走向了对抗。意识透明化放大了信任，也同等量级地、甚至更放大镜般地暴露了偏见和敌意。

最普遍、最深层的影响，来自于那个不断循环的“创世密码”。虽然它带来了知识的飞跃（物理学、宇宙学几乎被重写），但也像一种缓慢的精神侵蚀剂。人们普遍感到一种莫名的、深层的焦虑，一种在宏大宇宙法则面前个体意义失落的虚无感。自杀率并未如预期般因互联带来的支持感而下降，反而在部分哲学思辨活跃的地区、在高知群体中有所上升。社交媒体上出现了“存在主义危机”支持小组，线下社团“热寂读书会”悄然兴起，讨论着叔本华、加缪和蒂莫西·莫顿。

“嘿，至少我们知道了宇宙的终极真理，不是吗？”一个年轻人试图在意识网络里开玩笑，但他的思维波纹传递出的却是深深的迷茫和一种“知识过载”的眩晕。

“真理？”另一个意识回应，带着苦涩的幽默，“我只知道我现在看着我家猫，都会想到它在百亿年后会变成一坨均匀分布的、接近绝对零度的粒子…这让我还怎么满怀爱意地给它铲屎？”

“同意，”第三个意识加入，波纹中带着沮丧，“我现在每次约会，开场白不知不觉就会变成‘你好，在不可避免的热寂到来之前，你想一起度过一段短暂却或许能创造些许局部负熵的时光吗？’…效果奇差。上周差点被泼了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