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心桥遗码》中《全球共脑》1（2/2）

“暂停？安全评估？强制要求？”杰森猛地转过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不以为然，他甚至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夸张的冷笑，“林，我的老朋友，你是不是在实验室里待得太久，被数据淹没了判断力？你知道现在全球每天有多少顶尖的科研机构、跨国企业、甚至各国政府的关键部门在排队申请接入吗？你知道因为这‘心桥’，我们的基础科学研究速度提升了几百倍吗？量子计算瓶颈突破、常温超导材料出现曙光、基因编辑的精准度跃升、对暗物质的理解……每一个领域都在经历指数级的爆发式突破！至于月球那个‘巨目’？也许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宇宙级天线阵列，只是此刻正在被动地感应和反射地球上这场伟大意识革命所激起的波澜呢？至于能量偏移，这很可能是石堆这个超导意识体正在自适应全球网络的复杂负载，是一种积极的、有益的、趋向更高效状态的自我优化！我们不能因为理论上可能存在亿万分之一的风险，就因噎废食，亲手扼杀这千载难逢的文明飞跃契机！这个责任，你我来承担？”他的话语充满了炽热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已经清晰看到了人类在他的引领下步入“真知纪元”的辉煌未来。

控制室外，基地内部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蜂巢，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科学家和工程师们步履匆匆，却又秩序井然。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已然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传统的语言在许多场合变得冗余，往往只是一个眼神的短暂交汇，一个微小的手势暗示，甚至只是心念的微微一动，复杂的数学公式、庞大的实验数据集、抽象的理论模型、电光火石般的灵感火花便在彼此的意识间无声而高速地流淌、碰撞、激荡、融合。一场关于暗物质本质的跨洋研讨会，在现实时间不到一小时内，通过意识层面的直接交锋、模型共享和直觉验证，就取得了过去可能需要数个国际顶级团队合作数年才能勉强触及边缘的深度。失败者瞬间洞察自身理论体系的根本缺陷，心服口服；胜利者亦无暇骄傲自满，立刻投入到下一轮更精微、更深入的推演中，共享着逼近宇宙真理的纯粹智力喜悦。

在这片科技圣殿的一角，扎西穿着研究人员配发的、略显宽大不合身的白色外套，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格格不入。他依旧固执地坚持着每日清晨的仪式，在一个被默许的偏僻角落，面对东方初升的太阳，虔诚地点燃柏枝和糌粑，进行着简短的煨桑。缕缕青烟带着古老而执拗的气息，与现代科技基地强大的空气净化系统做着徒劳却坚定的抗争。他忧虑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那座被层层严密保护起来的玛尼石堆，以及那些环绕其周、不断发出低沉嗡鸣、仿佛拥有生命的能量放大器。

他对身边一位偶尔因好奇而停下脚步的年轻生态学家低语，声音沙哑，几乎被淹没在机器的恒常嗡鸣中：“能量太大了……太急了。佛爷的鼻子都会被吵醒的。圣湖的水波也不再安宁。这不像是在架桥，像是在用蛮力拉扯，把雪山融化的所有溪流，不管清澈还是浑浊，不管来自阳光温暖的阳坡还是冰冷背阴的沟壑，甚至裹挟着泥沙和枯枝，都强行塞进一条人工开挖的河道里。水流是变大了，看起来汹涌澎湃，但河床会被冲刷得变形、崩塌，最终……是会泛滥成灾，还是会彻底干涸，谁也说不清……”

年轻生态学家礼貌地笑了笑，下意识地点点头，意识里却迅速闪过“原始”、“迷信”、“阻碍进步”、“无法理解技术之美”的念头。扎西清晰地“听”到了这些思维碎片，如同细小的冰刺扎入心中。他张了张嘴，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年的叹息，摇了摇头，目光更加深邃地望向窗外那亘古不变、沉默耸立的土林。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警告，他来自古老传承的智慧，在这股奔向未来的钢铁洪流面前，如同投入急流的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