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钧窑天眼》中《霞破玄光》 2（2/2）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连串密集的、如同滚烫烙铁浸入冰水般的高温液体急速冷却凝固的声音，撕裂了纽约上空的死寂！北美防空司令部最深处的指挥大厅内，代表毁灭进程的无数猩红倒计时数字，在最后一秒，齐刷刷地、诡异地跳跃、定格，最终变成了代表系统彻底失效、指令锁死的、冰冷的死灰色。童真以其最原始、最未经雕琢的创造冲动，在人类用精密科技构筑的毁灭机器齿轮即将咬合的最后一刹，意外地撬动了古老艺术之魂的泪腺，浇下了一捧来自宇宙深处的、滚烫的釉泪，暂时冰封了末日的引信。
地球平流层的边缘，稀薄的空气在绝对零度附近徘徊，发出无声的尖啸。数枚承载着人类最后渺茫希望、散发着微弱但纯净星光的真正钧瓷碎片，被数枚经过特殊改装、外形如同古代火箭的运载器推送至这个死亡高度。它们的对面，是凯文那半瓷化的复制体，它狞笑着悬浮于虚空，身后驱动着由地下工厂无数赝品异化而成的釉色饕餮大军。这些饕餮形态扭曲，闪烁着孔雀蓝、玫瑰紫、茄皮紫等妖异不定的釉光，如同饥饿了亿万年的太空蝗虫群，发出无声的能量嘶鸣。
没有宣战，没有交涉。代表真品所蕴含的古老宇宙契约的星图碎片，与代表科技赝品亵渎之力、充满贪婪吞噬欲望的饕餮洪流，在冰冷死寂、群星为背景的宇宙画布上，如同宿命的对决，轰然对撞！
撞击的瞬间，时间与空间的感知被彻底扭曲、拉长。没有预想中能量爆炸的强光与巨响，只有一种沉闷得让整个地球磁场都为之紊乱的、物质与能量被强行碾碎又在更高维度意志下重组的、粘稠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嗡鸣”。亿万钧瓷碎片——无论来自真品的高古纯净，还是来自赝品的妖异扭曲——在一种超越人类物理法则的宇宙伟力作用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弄的活体拼图，高速旋转、互相吸引、精准嵌合！
碎片与碎片摩擦、咬合，迸发出刺目的、青紫蓝红交织的釉火，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疯狂燃烧、流淌、融合。短短十数息，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无法用人类美学定义的巨大结构在平流层之上拼合完成——那是一只巨大无比、完全由流动着宇宙级钧釉的瓷质构成的“眼睛”！
它缓缓地、带着一种非人的庄严，“睁开”了。
冰冷的、流淌着青金与月白釉质的“眼睑”向两侧无声滑开，露出了深不见底的“瞳孔”。那并非生物的眼眸，而是由无数旋转的、如同微型星云般的釉彩漩涡构成的深渊，漩涡的中心，是绝对黑暗与绝对光芒的混沌混合体，仿佛连通着宇宙的奇点。
嗡——！
一道无形的、却让整个地球所有依赖电子的设备瞬间过载、烧毁、彻底瘫痪的恐怖脉冲波，从那只缓缓转动的“钧瓷天眼”的瞳孔深渊中横扫而出，如同宇宙巨神的叹息，瞬间覆盖了整个星球表面，穿透了每一寸土地、每一滴海水。
全球所有尚在苟延残喘的高频射电望远镜阵列、深空监听站、乃至某些国家最高机密的量子通讯节点，几乎在同一毫秒捕捉并“理解”了同一个信号。它并非来自宇宙深处，而是被直接烙印在所有幸存人类的深层意识之中，冰冷、古老、带着一种非人的、如同金石碰撞的韵律，以最标准的二进制字节流为载体，其承载的信息内容却是：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星债未偿，息滚利长。典质期至，押品当偿。】
【格式：千字文·星际通用版·债契】
信号如同宇宙法则的冰冷宣判，扫过地球表面，如同死神的指尖拂过待收割的麦田。
首当其冲的是江西景德镇。这座千年窑火不熄、以瓷立命的古老瓷都。所有尚存的明清古窑遗址——湖田窑的龙窑残躯、御窑厂地下埋藏的匣钵碎片、古窑民俗博览区复燃的象征性窑炉——无论保存完好还是仅剩断壁残垣，在这一刻，如同沉睡万年的地脉巨龙被那宇宙信号彻底惊醒！大地深处传来沉闷、恐怖、仿佛星球核心在咆哮的轰鸣！无数道直径从数米到数十米不等的、散发着青白交辉、高温灼目釉光的巨大釉柱，混合着千年积累的瓷土尘埃、破碎的匣钵、乃至埋藏地下的匠人骸骨，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愤怒喷泉，从每一座古窑的遗址核心、从每一片浸透了瓷土与匠魂的土地深处，狂暴地、势不可挡地冲天而起！
这些蕴含了地球陶瓷文明精魂的釉柱，无视物理法则，喷涌至数千米高空后并未冷却下落，反而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与使命的巨藤，在高空急速地交织、蔓延、融合。它们散发着青白辉映的、冰冷而神圣的宇宙釉光，如同倒扣的巨碗，又似宇宙巨蚕吐出的茧丝，以超越人类理解的速度将整个景德镇市区连同周边的丘陵、河流、村镇，一层层包裹在内。几分钟内，一座拥有数百万人口的现代化城市连同它脚下流淌了千年的陶瓷文明血脉，被裹成了一个巨大无朋、表面流淌着幽幽古瓷光泽的青白巨茧。巨茧内部，摩天大楼的灯光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萤火虫，徒劳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被流动的、凝固的釉质无情吞没。人类文明最引以为傲的造物技艺源头，成为了天穹之上那只巨目收取的第一笔、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利息。
青白巨茧在星球表面无声矗立，釉质表面流淌着冰冷永恒的宇宙光泽，清晰地倒映着平流层之上那只缓缓转动、非人、漠然的钧瓷巨眼。地球，这颗悬浮在宇宙虚空中的蓝色星球，此刻被古老釉彩铸就的锁链缠绕、包裹，赤裸裸地显露出它作为一件宏大宇宙艺术债务中被质押品的渺小本质。天眼初睁，宇宙洪荒的冰冷凝视穿透了时空的帷幕，地球文明的喧嚣、挣扎、艺术与科技的荣光与闹剧，在巨茧形成的釉质寂静中，不过是宇宙账簿上一行即将被彻底抹去的、微弱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