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墨守天网》下《道裂苍穹》5（2/2）

凯文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片东西。

一片通体由青铜铸造、只有婴儿手掌大小的银杏叶。叶片的脉络清晰无比，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无比精密的微雕技艺刻画而成。那微雕的图案，在凯文模糊的泪眼中逐渐清晰：

一位老者，倒骑在一头温顺的青牛背上。老者须发飘然，面容清矍，目光望向远方。青牛迈着沉稳的步伐，正悠然步出函谷关那古老的城门。而城门之外，关隘的尽头，并非荒原戈壁，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奇异茶园。茶园深处，隐隐可见一颗比太阳略小、却散发着温暖橙红色光芒的恒星——比邻星。

三个月后，终南山深处，云雾缭绕的险峻峰峦之间，一座由古朴青石和再生环保材料构建的书院依山而建。没有霓虹，没有电网的嗡鸣，只有檐角的风铃在风中轻吟。书院的门匾上，是苍劲有力的三个篆字：青牛书院。

凯文·索恩，曾经掌控能源帝国的“纣王”，如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衫，站在书院的露台上。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洗去了往日的冷酷与焦灼，多了几分沉淀的平静。下方开阔的山谷平地上，一群不同肤色、年龄各异的孩子，正盘膝坐在茵茵绿草之上。他们并非用纸笔，而是伸出小小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随着他们的指尖移动，空气中弥漫的、尚未被凯文能源完全榨取的稀薄暗物质粒子被无形的力量引动，汇聚、发光，在蔚蓝的天空中，留下一个个由柔和光线构成的、巨大的古老篆字：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孩子们专注而宁静的脸上，也洒在那些悬浮于空中的道德箴言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薇薇安，或者说，体内承载着最后两粒“道”之火种的女孩，如今已是满头乌发如瀑。她抱着一卷古朴的《道德经》竹简（那是青牛书院最重要的“教材”），像一阵自由的风，欢快地跑过连接书院不同殿堂的、悬于峭壁之上的青铜栈道。栈道在风中发出轻微而悠长的“嗡鸣”，如同古老的编钟被山风轻叩。

就在她跑过栈道中段时，怀中那卷竹简的末端，一张不属于竹简本身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电子残页，被山风吹拂着，无声地飘落出来，打着旋儿落在栈道的青铜格栅上。

残页上，布满了扭曲的电路纹路和闪烁不定的数据碎片，但其中几行文字却异常清晰：

“周穆王星历998年判决书：

文明标识：太阳系第三行星（代号：摇篮）。

文明等级评估：丙下（智慧萌芽，道德蒙昧，掠夺成性，存续风险：极高）。

最终判罚：抽取‘伏羲’基因链核心编码，植入暗物质载体（代号：道种），播撒于目标文明。待其个体或群体成功唤醒、融合、践行‘道种’，并主动触发‘火种回收协议’之时，方视为通过考验，获得续存资格。否则，文明归档，火种回收。”

山风更疾了些，掠过书院高耸的檐角，吹动悬挂其下的青铜风铃。风铃撞击，发出的不再是杂音，而是一串清越、古朴、蕴含着某种独特节奏与韵律的音符，赫然是失传已久的墨子《非攻》篇的乐章！

凯文不知何时走到了栈道旁，弯腰拾起了那张电子残页。他默默地看着上面的文字，目光最后落在了掌心那片冰冷的青铜银杏叶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叶片上那精细入微的微雕图案——老子骑牛出关，关外是浩瀚的比邻星茶园。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复杂难言、却又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的轻笑。

“原来如此……”他抬头，望向书院上空孩子们用暗物质书写的、正在缓缓消散的“生而不有”箴言，又望向远处层峦叠嶂、云雾苍茫的终南群峰，声音低沉而平静，消散在风铃奏响的《非攻》乐声里：

“原来我们……都只是在赎罪啊。”

（山风掠过书院的青铜檐角，奏响着《非攻》的清音。凯文掌心的青铜银杏叶，那微雕的比邻星茶园深处，一匹线条刚劲、仰首向天的石雕骏马，仿佛被风惊动，正欲奋蹄长嘶——那轮廓，像极了千年帝陵前，冠军侯霍去病墓前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