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徽烙印与血腥奶茶（1/2）

契约上墨迹未干，那支沉重的青铜笔在雷恩指间留下冰冷的金属触感。罗伯特教授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现在，”教授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沾满化学污渍的长外套，动作利落地套上，语气不容置喙，“跟我去圣伯多禄蒸汽大教堂。每一个觉醒灵性、踏入序列的存在，都必须在那里留下烙印，否则…”他推了推厚厚的玳瑁眼镜，镜片反射着实验室冰冷的汽灯光，“就是教会的敌人，异端名录上待清除的污点。我想，一个立志成为战士的人，暂时不需要再多几个教会裁判所的追猎者作为对手吧？”

雷恩沉默地点头，将那份墨迹未干的契约小心折好，塞进西装内袋。冰冷的羊皮纸贴着胸口，像一块沉重的烙铁。一千英镑的买路钱，二十年的镀金枷锁。他需要力量，立刻就需要。

圣伯多禄蒸汽大教堂坐落在利物浦老城区的核心，与港口区的喧嚣浓烟仅隔着几条宽阔的石砌大道。它并非哥特式的尖顶，而是一座庞大、厚重、充满几何力量和工业美学的庞然巨物。巨大的红砖墙体上，粗壮的铸铁管道如同巨蟒般盘绕蜿蜒，喷吐着滚滚白汽。教堂顶部耸立着数根巨大无朋的烟囱，是整座城市蒸汽管网的枢纽节点之一，发出低沉而恒定的、笼罩全城的轰鸣。阳光艰难地穿透雾霭和烟尘，在那镶嵌着无数铆钉的钢铁穹顶和镶嵌彩色玻璃（图案是齿轮、活塞与火焰）的巨型拱窗上，投射下变幻不定的光影。

这里既是信仰的圣所，更是力量的源泉与秩序的象征。穿着灰色或藏蓝色制服、胸口佩戴简易齿轮圣徽的教会执事步履匆匆；穿着深黑色长袍、神情肃穆的神父低声交谈；偶尔还能看到穿着黄铜色镶边制服、腰间佩戴着短柄手枪或奇特黄铜器械的“秩序之锤”守卫，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进出的人流。

罗伯特教授显然对这里极为熟稔。他没有走信徒进出的巨大正门，而是带着雷恩绕过喧嚣的广场，穿过一条被高耸红砖墙夹住的、布满冷凝水汽的狭窄侧巷。巷子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铸铁大门，门上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的黄铜齿轮浮雕。

教授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同样布满细微齿轮的黄铜圆盘，将其严丝合缝地按在那个门上的齿轮浮雕中心。“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精密至极的机括咬合声从厚实的门板内部传来。沉重的铸铁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前延伸、被柔和白光（来自嵌在墙壁里的、覆盖着磨砂玻璃罩的煤气灯管）照亮的通道。空气瞬间变得干燥、洁净，弥漫着淡淡的机油、臭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高温金属冷却后的味道。

“欢迎来到‘圣徽之核’，超凡者的登记处。”罗伯特教授低声说了一句，率先走下台阶。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间宽敞、高挑、风格极其冷硬的大厅。地面和墙壁都是打磨光滑的深灰色花岗岩，巨大的承重柱裸露着，直接由粗壮的铆接钢梁构成。穹顶上没有壁画，只有纵横交错的蒸汽管道和粗大的、包裹着隔热材料的电缆，发出低沉的嗡鸣。光源来自悬挂在钢梁下的、罩着黄铜格栅的强力气灯，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毫无阴影。

大厅里很安静，只有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正对面是一排由厚重防弹玻璃和黄铜框架构成的登记窗口，每个窗口上方都悬挂着一块黄铜标牌，分别用通用语刻着：“登记”、“咨询”、“仲裁录入”、“异端名录管理”。

一个穿着黑色修士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坐在“登记”窗口后面。他戴着单片水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毫无生气，像两颗打磨光滑的石子。他的面前放着一本巨大、厚重、封面由暗沉金属打造的登记簿，旁边是一排造型奇特、连接着复杂管线的黄铜仪器。

“罗伯特·史密斯教授，序列7‘工匠’，引荐人。”罗伯特教授的声音在大厅的石壁间激起轻微的回音。

黑衣修士抬起头，单片镜片闪过一道冷光。他拿起一个连着管线的黄铜听筒状仪器，凑到嘴边，声音平板无波，毫无起伏：“核对引荐人权限，序列7‘工匠’，罗伯特·史密斯…权限有效。申请事项？”

“新人登记。序列觉醒，神恩引导，非自然觉醒。”罗伯特教授侧身，示意雷恩上前。

黑衣修士那双毫无感情的石子眼转向雷恩。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扫描感，和他之前在实验室被教授用灵视扫过的感觉类似，但更冰冷，更程序化。雷恩体内的暖流微微加速，皮肤下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姓名。”修士的声音毫无波澜。

“雷恩·豪斯。”雷恩清晰地回答。

“年龄。”

“十九。”

“觉醒时间。”

“昨天…傍晚。”

“觉醒诱因。”

罗伯特教授接话：“创造新物质，引发‘蒸汽与创造之神’神恩，灵性自然锚定序列途径。”

修士的目光在雷恩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罗伯特话语的真实性。他那毫无表情的脸转向旁边一个复杂仪器——那东西像是一台小型的蒸汽差分机，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黄铜齿轮和杠杆。修士拉下一个扳手，齿轮开始高速咬合转动，发出急促而冰冷的“咔哒咔哒”声，如同一只金属昆虫在疯狂磨牙。十几秒后，机器顶端一个小巧的黄铜齿轮标志亮起了稳定的白光。

“神恩反应残留确认。‘工匠’序列波动弱阳性，存在干涉…符合‘外力引导’特征。”修士毫无感情地宣布，然后拿起蘸着特殊墨水的羽毛笔，悬在登记簿巨大而清晰的标题上方。雷恩眼尖地瞥见那标题的一角——《王国及教会辖区内超凡个体登记与异端名录对照簿》。羽毛笔的尖端，正悬停在旁边那本封面更加厚重、颜色暗沉如凝血、标题为《野生超凡者净化条例》的厚册子边缘。

“选择的序列途径？”修士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羽毛笔的尖端却微微下沉了一丝，离那本《净化条例》更近了。

罗伯特教授看了雷恩一眼，示意他自己回答。大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齿轮的咬合声冰冷地敲打着耳膜。

雷恩迎着修士那毫无感情的目光，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战士。” 略微停顿，补充道：“序列9，‘枪手’。”

羽毛笔的尖端，稳稳地落在了登记簿上。修士手腕移动，流畅地在登记簿上写下信息：“雷恩·豪斯，十九岁，神恩觉醒，外力引导。申请序列：战士途径（序列9）。引荐担保人：罗伯特·史密斯（序列7‘工匠’）。”

“指纹，掌纹，灵性印记。”修士推出一个沉重的黄铜平台，上面嵌着一块微微凹陷的黑色水晶板，旁边连着一根带着针尖的细管和一个水晶棱柱。

雷恩依言将右手拇指按在水晶板上。冰凉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修士按下一个按钮，细管里的针尖闪电般刺破雷恩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迅速被水晶板吸收。水晶板内部亮起微弱的红光，瞬间扫过雷恩的整个手掌轮廓，形成一个清晰的血色掌印和指纹图案。

最后，修士示意雷恩将手掌覆盖在那个水晶棱柱上。棱柱内部仿佛有熔化的黄金在流淌。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传来，雷恩感觉一丝微弱的暖流被从体内抽出，注入棱柱。棱柱光芒一闪，内部的金色液体凝固成一个微缩的、模糊的人形光影轮廓，旁边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的、旋转的黄铜核心虚影（代表着微弱的神恩残留），以及一个更模糊、但透着蛮荒气息的、手持巨斧的战士轮廓（代表他选择的途径意向）。

“灵魂印记采集完成。”修士收回棱柱，将其嵌回一台更大的仪器。一阵低沉的嗡鸣和齿轮转动声后，一枚还带着微微热度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徽章从仪器侧面的槽口弹出。徽章主体是冰冷的暗铁色，正面浮雕着“蒸汽与创造之神”的简化圣徽——交错咬合的齿轮环绕着火焰，圣徽下方刻着一行细小的通用语数字编码和字母缩写：lh-s9-warrior。

罗伯特教授接过徽章，转手递给雷恩。“戴上它。这是你的‘执照’。丢了它，或者被检测到佩戴假徽章…”教授没说完，只是朝黑衣修士那边抬了抬下巴。那位修士正将记录着雷恩信息的登记簿内页小心地取下，放入一个连接着无数细小铜管和黄铜喇叭口的奇特装置。“嗡——”装置启动，纸张被吸入，片刻后，大厅各个角落以及深处通道里，都传来了极其微弱却清晰的齿轮转动和纸张传送的“沙沙”声。信息已被送往更深层的档案室，或许…还有那本《净化条例》的对照录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