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裂痕与远行(2/2)

林默独自坐在阴影里,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一边,领带扯开,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他刚结束一场长达数小时的、与董事会的鏖战,舌战群儒,勉强压下那些虎视眈眈的元老,保住了并购案的主导权。精神高度紧绷后的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更深的、掏空了一切的疲惫和…虚无。

身体深处那股熟悉的、因透支而起的躁动不安,如同苏醒的困兽,在血管里疯狂冲撞。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有锤子在敲打。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试图汲取一丝新鲜空气,却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客厅一角——那里曾经摆放着苏清雅的轮椅。如今空荡荡的,只留下地板上一圈浅浅的压痕,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清璇…想到她,心脏猛地一阵抽痛。自从父亲那场训斥后,她待他依旧温柔,会给他煮养胃的汤,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可那温柔之下,是小心翼翼的疏离,是欲言又止的沉默,是那双清澈眼眸里再也无法掩饰的迷茫和…受伤。她不再像过去那样,会像小动物般依赖地靠过来,会无所顾忌地诉说她的不安。她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苏父的斥责如同惊雷,再次在耳边炸响:“优柔寡断!界限不清!拖泥带水!”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他最痛的软肋。他无法反驳。他对苏清雅那份难以言喻的牵挂和怜惜,早已超出了“责任”的范畴。他对清璇的爱毋庸置疑,却又一次次因这份“越界”的关心而伤害了她。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终于冲破了林默的喉咙。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在空旷的客厅里暴走。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钝响,指骨瞬间传来剧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那撕裂般的痛苦。

迷茫、自责、痛苦、无力感…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撕裂!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冷静的头脑,在这一刻彻底崩盘!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对着空气嘶吼,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身体里那股躁动的空虚感越来越强,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和神经。他踉跄着冲到酒柜前,粗暴地抓起一瓶烈酒,拧开瓶盖,仰头就灌!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生理性地涌出。他不管不顾,继续灌着,仿佛只有这灼烧的痛楚,才能暂时麻痹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和混乱。酒液顺着他紧抿的嘴角溢出,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浸湿了昂贵的衬衫前襟。

他颓然跌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酒柜。手中的酒瓶滑落,滚到一边,琥珀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污迹。他曲起一条腿,手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宽阔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整个身体蜷缩着,像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孩子。沉重的、破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他埋藏的脸下溢出,在死寂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充满了令人心碎的绝望和孤独。

身体的警报在尖叫,精神的堤坝彻底崩溃。那份因苏清雅而起的、沉重而混乱的情感,连同对苏清璇的愧疚和无力,以及来自苏父的压力和工作的重负,终于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将这个向来强大的男人彻底压垮、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