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万秽之源（1/2）

谢执的伤势在竹心小筑的宁静中稳步恢复。他虽依旧沉默寡言，眉宇间凝结的冰霜与仇恨却似乎被这院中的竹风药香稍稍融化了些许棱角。他与“许清源”的相处，也渐渐从最初的纯粹警惕，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默契。

许今朝则在这种朝夕相对中，愈发深刻地体会着许清源这个角色的复杂与不易。他需要时刻谨言慎行，模仿那份通透从容，同时压抑着来自未来的、对谢执命运的知晓与担忧。

这日深夜，许今朝如往常一般，在庭院中仰观星象。许清源身体的本能和对星空的特殊感应，让他无需刻意引导，便能捕捉到星辰轨迹的细微变化。忽然，他眉头微蹙。

不对。

并非紫微帝星的偏移，而是西南方向，一片原本晦暗的星域，其中几颗辅星竟隐隐透出诡异的暗红色泽，星光闪烁不定，带着一股躁动与不祥。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大地，那经由“归元阵”梳理而显得平和的地脉灵气，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紊乱波动，源头似乎也正是西南方。

这种星象与地脉的同时异常，绝非偶然。

“守之兄。”他转身回到屋内，对正在榻上打坐调息的谢执说道，“我观星象与地脉，西南方向似有异动，恐非吉兆。”

谢执缓缓睁开眼，深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他虽重伤未愈，但属于镇灵人的敏锐感知并未消失。这几日静养，他也隐约察觉到天地间灵气似乎有些许不安的涟漪。

“何种异动？”他沉声问道。

许今朝将他观测到的星象异状和地脉紊乱详细道来，并补充了自己的推测：“星光染秽，地气躁动，依古籍所载，此象多预示有极阴邪秽之物即将现世，或是古老的封印有所松动。”

谢执的神色凝重起来。极阴邪秽之物……这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导致玄云观覆灭的某些力量。难道那些家伙，并未罢休，还在别处酝酿着阴谋？

“可知具体方位？”谢执追问，声音里带上了属于镇灵人的冷肃。

许今朝闭目凝神，再次借助许清源对星象和地脉的独特感应，手指掐诀，默默推演。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西南方：“约在百里之外，具体位置……似有古老禁制遮蔽，难以精确，但大致方位应在‘黑水沼’深处。”

黑水沼，那是一处人迹罕至的沼泽地带，传闻是上古战场遗址，阴气极重，遍布毒瘴与空间裂痕，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

“我必须去查看。”谢执毫不犹豫地说道，挣扎着便要下榻。玄云观覆灭的惨剧历历在目，他绝不能容忍类似的邪物再次危害世间，这几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不可！”许今朝连忙按住他，“你伤势未愈，强行运功恐伤及根本！那地方凶险异常……”

“正因其凶险，才更不能放任不管！”谢执语气斩钉截铁，眼中是不容动摇的决心，“澈之，我知你好意。但此事关乎重大，若真是与……覆灭我师门的势力有关，我绝不能坐视！”

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与五百年后残魂如出一辙的执拗与守护之意，许今朝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他拦不住谢执。而且，这段共同探险封印“万秽之源”的经历，是历史的一部分，他无法回避。

沉默片刻，许今朝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与你同去。”

谢执一愣，看向他：“你？那里危机四伏，你灵力不显……”

“正因我灵力不显，或许在某些方面更有用处。”许今朝微微一笑，“我对阵法、禁制略有研究，或可规避一些风险。况且，你伤势未愈，也需要有人从旁照应。黑水沼地势复杂，我或可凭借对地脉的感应，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

他顿了顿，看着谢执的眼睛，语气真诚：“守之兄，我知你心怀天下，欲除魔卫道。但除魔亦需讲究方法，盲目涉险并非上策。我们同行，相互照应，胜算更大。”

谢执看着眼前之人清澈而坚定的目光，心中微动。这几日的相处，他已见识过对方在医道、星卜上的不凡见识，那份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智慧，确实不容小觑。他独自前往，确实风险极大。

“……好。”最终，谢执点了点头，冰封般的眼神中似乎注入了一丝极淡的暖流，“有劳澈之。”

两人稍作准备，许今朝带上了许清源平日绘制的诸多防护、净化符箓，以及一些应对毒瘴和空间紊乱的特殊法器（大多依靠阵法原理驱动，对灵力要求不高）。谢执则强行压下伤势，调动起恢复了些许的镇灵之力。

趁着夜色，两人离开了竹心小筑，朝着西南方向的黑水沼疾行而去。

越是靠近黑水沼，空气中的阴冷秽气便越是浓重，令人窒息。沼泽中弥漫着墨绿色的毒瘴，扭曲的枯木如同鬼影，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泥潭，偶尔可见空间扭曲产生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细微裂痕。

许今朝凭借着对地脉灵气的敏锐感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路径，避开最危险的区域。谢执则手持“枢灵”，冰蓝色的光芒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抵御着秽气和偶尔袭来的空间乱流。

经过一天一夜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地脉异常和星象所指的核心区域——一处隐藏在沼泽最深处的、被巨大藤蔓和扭曲古树掩盖的古老遗迹入口。那入口散发着沧桑腐朽的气息，以及一股令人心悸的、源自远古的邪恶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就是这里了。”许今朝低声道。

谢执握紧了“枢灵”，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阴暗潮湿的古老遗迹之中。

踏入遗迹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尘埃、腐朽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瞬间穿越了万载时光，回到了某个被遗忘的禁忌时代。

遗迹内部异常宽阔，穹顶高耸，由巨大的、刻满了模糊远古图腾的石柱支撑。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罐和不知名兽类的骨骸，墙壁上残留着早已褪色的壁画，描绘着祭祀、征战以及一些形态诡异、令人不安的生物。空气凝滞而沉重，每一声脚步都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回响，更添几分死寂与诡谲。

许今朝能清晰地感觉到，遗迹深处有一股极其强大、充满了混乱、堕落与毁灭意志的能量源，如同一个不断搏动的黑暗心脏，正是它引动了星象与地脉的异常。他掌心的血契也传来阵阵不适的悸动，显然谢执也感受到了同源的压力，周身冰蓝色的护体灵光不自觉又凝实了几分。

两人默契地没有交谈，只是凭借着感知，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股邪恶波动的源头深入。遗迹内部通道错综复杂，布满了残存的古老禁制和陷阱。许今朝此时充分发挥了许清源在阵法禁制上的超凡天赋，他目光如炬，往往能在陷阱触发前看出端倪，或是找到禁制的薄弱之处，引导谢执以最小的代价通过。谢执则负责应对那些偶尔从阴影中扑出的、被邪气侵蚀而变异的地下生物，出手干净利落，冰芒过处，邪祟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