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涌微波澜(2/2)

“星钥,可能指向‘门’的坐标或稳定通道。被污染的‘灭界秽尺’,或许是作为引导或承载那种混乱能量的‘导体’。”姜怀远的声音越发凝重,“而谢前辈的不灭冰魄道体,因其极致的‘纯净’与‘稳定’特质,在被彻底污染扭曲后,反而有可能成为承受‘门’开启时恐怖反冲与能量灌输的……‘最坚固的锚点’或‘接收器’。”

所以,从一开始,谢执就是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不仅仅是用来对付正道的武器,更是作为开启恐怖之门的“祭品”与“基石”!

“那溯源印的残留……”许今朝想到简报中的红字备注。

“那是‘时序’的痕迹,是穿越过时空壁垒的证明。”姜怀远语气急促起来,“墨渊搜寻这个,很可能是想用它来……‘校准’门的开启时机,或者,强行将‘门’的影响,投射到特定的时间点上去!我们最新截获的零星信息显示,归墟似乎对‘特定历史节点’的扰动异常感兴趣,而不仅仅满足于现代。若他们真能掌握利用时空印记的方法……”

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可能不仅要在现代对抗归墟,还要防备他们对过去关键节点的破坏,那将彻底改写历史,让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你们现在在哪里?需要什么帮助?”许今朝立刻问道。

“我们很安全,但位置不能透露,通讯也不能太久。”姜怀远语速加快,“打这个电话,一是告知师祖墨渊的真正目标,二是有两件事需要拜托师祖去做。”

“第一,立刻找到林序和辜榆小友,他们手头可能有我们不知道、但归墟却在追查的关键信息碎片。尤其是辜榆的眼睛和他家族的一些渊源,可能涉及到古代‘观测者’的传承,对识别‘门’的征兆或归墟的隐藏布置至关重要。”

“第二,许小友,你要特别注意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巡天令与你彻底融合,又经历了两次跨越时空的冲击,你的体质可能正在发生某种我们未知的变化。姜月之前为你检查时,就发现你体内有时空能量残留的迹象,与寻常灵力迥异。这种变化,可能是一把双刃剑。务必小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姜怀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师祖您刚刚苏醒,魂体与肉身尚未完全稳固,短期内切忌强行催动本源力量,尤其是动用与量天尺相关的神通。归墟对谢前辈的感应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敏锐,一旦有较强的同源力量波动,可能会暴露你们的位置。保存实力,隐匿行踪,查明真相,等待时机。”

“我们会通过丁家这条线,在必要时用同样方式联系你们。保重!”

话音落下,通讯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忙音。

许今朝缓缓放下卫星电话,手心里都是冷汗。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墨渊的图谋之恐怖,远超他最坏的设想。而自己和谢执,似乎都成了这个疯狂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零件”。

谢执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股凝实的冷意:“‘归墟之门’……哼,痴心妄想。”

他看向许今朝,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寒冰在燃烧:“我的躯体,我的道,岂容邪魔亵渎染指,作为开启灾祸之门的垫脚石。”

这句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与傲然。许今朝看着他,心中那因姜怀远警告而升起的寒意,竟奇异地被驱散了几分。是啊,谢执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姜长老说的对,我们现在需要信息,需要找到林序和辜瑜。”许今朝整理思绪,“然后,必须弄清楚归墟到底在哪些‘历史节点’做了手脚,他们寻找的‘时空奇点’又是什么。还有……”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身上的变化……”

谢执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可有不适?”

许今朝摇头:“没有明显不适,灵力运转反而比之前更顺畅了一些,只是……感觉灵力里多了一点我说不清的东西,很微弱,像是……更‘空’或者更‘广’。”

谢执若有所思:“巡天令本就有观测、定位、巡守之能,涉及时空亦在情理之中。你既与之融合,有些许异变也不足为奇。只是如姜怀远所言,需谨慎观察,不可妄动。”

两人正说着,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丁屿禾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忧虑:“师祖,刚才……是不是姜爷爷?”

许今朝点点头,没有隐瞒,将姜怀远警告的核心内容——关于“归墟之门”的恐怖图谋,以及需要找到林序和辜瑜的急迫性,简要告知了丁屿禾。有些细节,比如许今朝自身的变化,他略去了,并非不信任,而是不想让这个已经承担太多的女孩更加担忧。

丁屿禾听得小脸发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但眼神却迅速变得坚定:“我明白了,你们放心去找林序和辜榆。丁家这边,我会看好,也会继续通过我们的渠道收集信息,特别是关于历史异常记录和古代‘观测者’传说的部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妈妈和长老们虽然还在静养,但意识是清醒的,我会把情况告诉他们,他们经验丰富,或许能提供一些思路。另外……齐伯伯那边,我也会想办法用最安全的方式,把‘归墟之门’的警告传过去。”

看着她明明害怕却努力坚强的样子,许今朝心中微软,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小鱼。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按照你们准备好的应急方案撤离,不要犹豫。”

丁屿禾用力点头:“嗯!你们也是!”

事不宜迟,许今朝和谢执稍作收拾,便准备出发前往“今朝设计室”。丁屿禾早已准备好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钥匙和一份准备好的、避开主要监控路线的简易地图交给了许今朝。

“车子是登记在无关第三方名下的,很干净。路线我标出来了,尽量走老路和县道,虽然慢点,但安全。”丁屿禾叮嘱道

“放心。”许今朝接过钥匙,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静谧也格外坚韧的老宅,转身为谢执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谢执坐进车内,动作依旧带着几分属于另一个时代的生疏,但已比之前自如许多。许今朝绕到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引擎低鸣,车子缓缓驶离丁家老宅,融入苍茫的暮色之中。

车内一片安静。许今朝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按照地图的指引,拐上了一条车流稀少的旧公路。谢执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霜白的长发有几缕垂落肩头,在窗外流转的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天色完全黑透。公路两旁是连绵的丘陵和零星的田野,远处偶尔有几点灯火,更显得荒野空旷寂寥。

许今朝的心却并不平静。姜怀远的话如同警钟,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归墟之门,历史节点,时空奇点,自身的变化……还有身边这个人,所承受和即将面对的一切。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谢执。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谢执睁开了眼,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依然清明。

“担心?”谢执忽然问。

许今朝愣了一下,苦笑:“有点。感觉……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更疯狂,而我们……”

“而我们刚刚重逢,力量未复,盟友星散,前路迷雾重重。”谢执接过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

许今朝默然。

“但那又如何?”谢执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迷茫的力量,“五百年前,玄云观覆灭,我身负血仇,手持半截断剑,前路又何尝不是绝境?你从未来而归,背负‘背叛’之名,孑然一身面对两界阴谋时,又可曾有过退路?”

他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直视着许今朝,一字一句,清晰而笃定:

“许今朝,路是走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敌人再强,图谋再大,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前我能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重建玄云观,如今你我二人,难道还惧他一个藏头露尾、痴想天开的墨渊不成?”

“一起,走下去便是。”

这番话,没有任何慷慨激昂的辞藻,却带着谢执独有的冷硬与理所当然,如同一阵凛冽却清心的寒风,瞬间吹散了许今朝心头的阴霾与迟疑。

是啊,担心又有何用?

许今朝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时,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他握紧了方向盘,脚下微微用力,车速平稳地提升。

“嗯,一起走下去。”他低声回应,声音不大,却重若千钧。

车灯划破黑暗,向着城市的方向,向着那个名为“家”的等待,也向着未知却必须面对的挑战,坚定驶去。

而在他们身后遥远的黑暗中,在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几道模糊扭曲、脸上旋转着幽暗漩涡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又无声地散去,只留下原地一丝极淡的、令人不安的秽力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