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赴约(2/2)

谢执并未睁眼,声音平静响起:“五脉传承,始于玄云。纵年代久远,支脉零落,然根源未绝。危难之际,方见本色。可信者,自会并肩;若存异心……”他语气微冷,“亦不过是早显形的障碍,清除即可。”

他的话透着一股源自绝对实力的冷静与果决。许今朝心中一定。谢执看待问题的方式,往往直接而有效,剥离了过多复杂的情感纠葛,直指核心。

“我就是有点憋屈,”辜瑜叹了口气,“明明是他们归墟搞事,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被动地追过来,还得防着其他可能被忽悠来的人……”

“因主动权有时在彼,而要害亦在彼。”谢执缓缓道,“墨渊握尺,踞点设仪,其势已成。我等前来,非为被动应战,乃为夺回主动。斩其首,毁其仪,主动权自归我等。至于旁人……”他墨色的眼眸在炉火映照下深邃如古井,“若碍事,便是敌;若能助,便是友。战场之上,唯此而已。”

许今朝点头:“谢执说得对。我们的核心目标从未改变:阻止墨渊,夺回量天尺。其他一切,都是围绕这个目标需要应对的变量。保持专注。”

辜瑜用力点头,不再多言,努力入睡。

许今朝却没什么睡意。他看向谢执,发现对方不知何时也已睁眼,正望着帐篷顶部,似在沉思。

“在想破局之点?”许今朝轻声问。

谢执沉默片刻,才道:“想此地之势。天地至寒至肃,万籁俱寂,灵机沉淀,时空于此,如绷紧之弦,亦如冻结之湖。寻常扰动难起波澜,然一旦有足够之力,引动其‘振’或‘裂’,其势必将倍增,且难以平息。墨渊选此,绝非偶然。其所图仪式,恐欲借这天地至极之寒寂为‘砧’,以污秽破灭之力为‘锤’,敲击时空薄弱之处……”

他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以期‘裂帛’之声。”

许今朝心中一凛:“所以,他可能不仅仅是想打开一扇‘门’,而是想在这里制造一次更剧烈、更不可控的‘撕裂’?”

“或兼而有之。”谢执目光转向他,带着冷静的研判,“仪式核心,必与那被污之尺,及我所感应的、被拘于此地的某种‘时空印记’残留密切相关。需先找到仪式核心,破其枢纽,再夺尺。次序不可乱。”

两人又低声讨论了许久关于可能遇到的阵法类型(尤其是陈家可能的手笔)、应对蛊毒或灵体干扰(姜家、齐家传承相关)的策略,直到炉火将熄。

第四天下午,持续多日的狂风雪雾竟短暂平息。惨白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照亮了前方令人心悸的景象。

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无形巨力扭曲过的冰原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数座非自然的、由某种暗沉金属与未知黑色晶体构成的扭曲高塔与拱形结构,它们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倾斜、交叠,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缓慢旋转的暗紫色能量涡流核心。涡流核心外围,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不断闪烁着诡异符文的能量屏障,将整个盆地与外界隔绝。即便相隔数公里,也能清晰感受到从那屏障内散发出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污秽、混乱、以及一种强烈的时空错位感。

而在盆地边缘的不同方向上,通过高倍望远镜,他们已能观察到至少六七拨人马,正从不同方向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暗紫色的屏障。其中一拨人行动间颇有章法,似乎在布置着什么仪器(疑似陈家旁系的机关术师);另一拨人周围隐约有模糊的虚影环绕(可能带有齐家驭灵手段);更远处,还有几个形单影只、但气息晦涩的身影在徘徊。

所有这些人,都警惕地观察着彼此,更警惕地观察着盆地中央那不详的涡流,但最终,目光都难掩贪婪或决绝地投向那屏障之内——归墟散布的“机缘”诱惑,与眼前这真实不虚的诡异宏大景象交织,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鱼饵很香,鱼儿也差不多到齐了。”辜瑜放下望远镜,声音紧绷,“归墟的‘主场’,就在那鬼东西里面。”

许今朝和谢执并肩立于冰丘之上,遥望着那片被邪异笼罩的盆地。寒风掠过,扬起细碎的冰晶。

谢执墨色的眼眸锁定那旋转的暗紫涡流核心,眼底深处似有冰焰燃起:“感应到了……量天尺的悲鸣,及……被强行拘束于此的时空印记的躁动。”

他缓缓抬手,虚握了一下,仿佛要握住那并不存在的尺柄。

“走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意,“去取回我的尺,了结这场延续了太久的闹剧。”

许今朝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握紧了手中那柄隐约有青色流光萦绕的短刃。

“嗯。”

三人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刃,自冰丘滑降,向着那片最终汇聚了阴谋、野心、贪婪、守护与最终因果的冰原绝地,疾驰而去。

风暴之眼,近在咫尺。最终的碰撞,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