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桃花村（1/2）

船行至桃花村港口时，正是清晨。薄雾笼罩着海岸，归墟海沟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潮声，与村口老槐树的鸟鸣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熟悉的晨曲。沈清辞扶着父亲踏上码头的青石板，他的脚步还有些踉跄，那只曾是机械铁手的左臂虽已恢复血肉，却仍留下大片疤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触目。

“这里……就是桃花村？”沈家长子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声音里带着几分恍惚。他记得妻子生前总说，等找到安稳的地方，就带着孩子们住到有海、有花、有槐树的村子里，原来她心里早就选好了此处。

“嗯，娘的坟就在村后的山坡上，能看到海。”沈清辞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三块信物——血玉、平安玉佩与金蓝晶石已被她用红绳串在一起，贴身戴着，走路时会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母亲当年哼的摇篮曲。

萧彻提着行李跟在身后，石敢当和翠儿则跑在前头报信，远远能听到翠儿喊“王老伯，我们回来啦”的声音。沈清鸢走在最后，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热——她终于能像个普通女儿一样，陪父亲走一段路了。

村后的山坡上，沈夫人的坟茔被打理得干净整洁，坟前种着她最爱的玉兰花，虽未到花期，枝叶却郁郁葱葱。王老头正蹲在坟前除草，见众人来了，连忙站起身，对着沈家长子拱了拱手：“沈先生，总算……盼到你回来了。”

沈家长子走到坟前，缓缓跪下，手指抚过墓碑上“沈门苏氏之墓”的刻字，指腹被粗糙的石面磨得发红。二十多年的风霜、仇恨、思念在这一刻汹涌而上，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哽咽的抽气声，像个迷路太久的孩子。

“阿婉，我回来了。”过了许久，他才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被仇恨迷了心窍，不该让你等这么久……”

沈清辞蹲在他身边，将那半张泛黄的全家福放在墓碑前：“娘，你看，爹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风吹过山坡，卷起几片落叶，落在照片上，像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沈清鸢也跪了下来，将一朵刚摘的野菊放在墓前：“娘，我和妹妹都好好的，以后会照顾好爹，您放心吧。”

萧彻和石敢当、翠儿远远站着，没有上前打扰。王老头叹了口气，对萧彻道：“当年苏夫人临走前，总坐在这山坡上望海，说‘他会回来的，就算只剩一把骨头，也会找到回家的路’。如今看来，她的念想，总算没白费。”

沈家长子在坟前跪了很久，从清晨直到日头升到正中。他说起当年出海的初衷，说起被机械岛抓住的痛苦，说起变成铁手盟主后的挣扎，也说起午夜梦回时对妻儿的思念。那些积压了二十多年的话，像打开闸门的洪水，滔滔不绝，仿佛要把所有时光都补回来。

沈清辞静静听着，偶尔替他擦去眼泪，像小时候他替自己擦鼻涕一样自然。她忽然明白，母亲为何能等这么久——因为她懂父亲心里的温柔，就像懂归墟海沟再深，也总有潮水退去的时候。

下山时，沈家长子的脚步轻快了些。路过村口的老槐树，看到石敢当正踩着梯子，给翠儿够槐花，翠儿举着竹篮在底下喊“左边点，那串大”，两人闹闹嚷嚷，引得树下下棋的老头们直笑。

“那是……清辞的朋友？”沈家长子问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暖意。

“是石敢当和翠儿，”沈清辞笑着点头，“他们帮了我们很多，就像家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