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周夫子的决断·文人的脊梁(1/2)

油灯芯爆了个灯花,林昭抬手捻灭火星。帐篷外的艾草烟味还没散尽,他刚在隔离日志上画完最后一道勾,就听见工棚外头一阵骚动。

“林解元吞了三万石米银!咱们流民饿死,他在后头盖金屋!”

声音尖利,带着刻意拉高的调门。林昭没抬头,笔尖稳稳收住最后一行字。阿福一脚踹开工棚门,脸色发青:“大人,有人在外头撒泼,拿本破账册嚷嚷您贪污。”

林昭搁下笔,起身时顺手抓起桌角那本蓝皮册子——《工程细账》,边角磨得发白,是他亲手誊的副本。他往外走,脚步不急不缓。

工地上已围了一圈人。一个穿灰袍的书吏站在石墩上,手里举着本新纸账册,唾沫横飞:“看看!白纸黑字写着呢!买竹竿一丈三十文,比市价高三倍!三百壮工每日耗米五石,够开酒楼了!这叫赈灾?这是刮地皮!”

几个流民家属被煽动起来,往前挤着喊话。有人指着义仓刚封顶的八角仓:“我们爷们病倒了没人管,钱都拿去贴金砖了?”

林昭站定,没说话。阿福立刻带人把现场围成半圆,不让人群再靠近。苏晚晴从隔离区探出头,见状默默退回去继续熬药,但手边多备了一包止血粉和一把短匕。

“周夫子。”林昭轻声唤。

老秀才拄着拐杖从工棚阴影里走出来,衣袖补丁摞补丁,脸上皱纹像刀刻过。他没看那书吏,先扫了眼围观众人,声音不高:“谁说账目有假,可敢对质?”

书吏一愣,随即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滚回去啃你那几本破书!”

周夫子不动气,只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旧册,纸页脆得像秋叶。他翻开一页,颤巍巍念:“六月十七,购毛竹四百根,每根长两丈,单价九文,匠首张大牛、李二栓画押为证。”

他抬眼盯住书吏:“你说一根三十文,差二十文。你告诉我,这二十文进了谁的口袋?”

书吏额头冒汗:“我……我也是奉命查账!这可是户部备案的文书!”

“备案?”周夫子冷笑,“你这纸是新墨,装订线是丝线,连霉斑都是画上去的。真户部文书用麻线,存档必盖骑缝印。你当天下读书人都瞎了?”

他又翻一页:“七月三日,石灰五百斤,采自西山窑口,每斤两文。你账上写八文,多出六文。敢问,这六文养活了几房小妾?”

人群哗然。有老匠人凑近一看,怒道:“我签的字在这儿!谁敢仿我的手印?”

书吏腿软,往后退了半步:“你……你们串通好了!”

周夫子突然上前一步,将手中账册往地上一摔。纸页散开,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全是蝇头小楷,写满工料损耗、人力调度、防潮工艺。

“这是我徒儿写的账。”他声音沉下来,“一笔一划,为的是让每一粒米、每一根木头,都落到百姓碗里、屋顶上。你拿个狗屁不通的伪账,就想掀翻一座仓?”

他盯着书吏,一字一顿:“你敢与万民对质否?敢与天地良心对质否?”

书吏嘴唇哆嗦,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忽然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小人认罪!是严巡抚身边陈师爷给的册子,让我来闹事……说只要搅黄粮仓,赏五十两银子……”

没人再说话。风卷着艾草灰打了个旋,落在那本伪账上,盖住了“收支平衡”四个字。

人群慢慢散开。有个老农走过林昭身边,低声道:“林大人,是我错怪您了。”林昭点点头,没多言。

夜深,义仓西厢房只剩一盏孤灯。林昭正在核对明日药材清单,忽听门外拐杖点地声,一下,又一下。

周夫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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