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秤星映心(2/2)

纸包打开,是张盖着红章的化验单。晚秋接过时,指尖抖得厉害——上面的字迹她认得,是安娃在南洋学医的孙子写的,最后一行用红笔标着:“传统炮制工艺有效降低毒性,符合药用标准。”

年轻人看着化验单,脸涨得通红。安娃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楚:“这位同志,老法子不是蛮干。就像这秤,”他指了指晚秋手里的老秤,“星点是祖上传的,可称东西的人心,得跟着日子走。”

正说着,卖桂花糖的老人颤巍巍挤进来,手里举着个糖人——是个举着药碾子的老大夫,糖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六十年前,林大夫用这药碾子救过俺孙子。这手艺要是没了,良心也就没了。”

年轻人的跟班想把老人推开,却被晚秋拦住。她走到老秤前,舀了勺天麻放在秤盘里,慢慢移动秤砣:“您看,这天麻是五钱,不多不少。俺们药铺的药,称的是分量,守的是人心。”

阳光穿过秤杆上的星点,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豆子。年轻人盯着光斑看了半晌,忽然把查封令折起来塞进兜里:“我会把情况向上级反映。但按规定,药材还是得定期送检。”

“中!”晚秋笑着点头,“俺们送,每月都送。老法子也得学新规矩,不碍事。”

人群渐渐散去,王铁匠帮着把竹架搭好,刘婶留下两碗豆腐脑,说“给晚秋补补脚”。年轻人临走时,忽然回头问:“那乌头膏……能给我来两贴不?我娘也有风湿。”

晚秋包药膏时,安娃正把那杆老秤挂回柜台。秤砣晃了晃,撞在秤杆上发出“当”的一声,像枚清脆的印章。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药铺,晚秋坐在门槛上晒药材,安娃在碾药。天麻的清香混着蜂蜡的甜,漫得满街都是。小柱子抱着只白猫跑进来,猫脖子上系着红绳,绳上挂着个迷你药碾子——是张叔用糖做的,说“给猫当护身符”。

“林姐姐,”小柱子指着猫爪子,“它爪子被钉子划了,你给看看呗?”

晚秋笑着拿出药膏,猫却不领情,挣着往药圃跑,撞翻了晾药架,陈皮撒了一地。安娃弯腰去捡,忽然发现片陈皮上印着个淡淡的秤星——想必是刚才晒秤时沾上的。

“你看,”他把陈皮递给晚秋,“连陈皮都记得这秤呢。”

夕阳把药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秤在墙上晃啊晃,像个打瞌睡的老人。晚秋数着秤杆上的星点,忽然明白祖父为什么总说“秤星是活的”——它们记着每一味药的分量,也记着每颗心的温度。

檐下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是风轻轻吹的,像声温柔的叹息。药碾子还在转,咕噜,咕噜,把日子碾得香香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