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重逢星的倒影与未说尽的话(1/2)
重逢星的大气层是淡紫色的,像被揉碎的鸢尾花汁液融进了空气里。当“回音号”的起落架触碰到地面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脚下不是泥土,而是成片的镜面石,这些半透明的石头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翡翠,能清晰映出天空的流云,甚至能照见星舰引擎的纹路。
“这石头……能照出影子?”小艾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镜面石,就惊呼出声。石面上不仅映出她的笑脸,还浮着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正举着支蜡笔,往她手绘本上画星星。那是三年前的自己,总爱趴在星港的窗台上,对着往来的星舰涂涂画画。
糙汉也忍不住低头看,镜面石里的他正抡着小锤子,给妹妹打造铁制的发卡,妹妹举着刚摘的野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俺就说她没怪俺,”他摸着下巴笑,眼角却有点发潮,“这石头比记忆钢片靠谱,连她发绳的颜色都没记错——当时她扎的是红布条,说是娘留的念想。”他怀里的钢片突然发烫,石面上的小丫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跟记忆里分毫不差。
女织者的共生草在镜面石旁扎了根,草叶垂在石面上,映出的影子却不是藤蔓,而是间药庐。药庐里,泽塔族的长老们正将疫苗分装进小瓶,其中位长老转过头,手里拿着支没写完的药方,正是当年被瘟疫夺走的那位。“您写的是‘紫草三钱,望月花半两’,”女织者轻声说,石面上的长老笑着点头,往药臼里添了把金银花,“我后来按这个方子试了,真的能缓解疫病后的咳嗽。”草叶上的露珠滴在石面,晕开圈涟漪,药庐的影子里,多了个捧着新药苗的小姑娘,正是她自己。
老柯拄着拐杖站在石群里,每块石头都映出个片段:有他年轻时背着工具箱走村串户的样子,有妻子坐在门槛上补衣服的侧影,还有师父把铁砧交给他时,严肃又带着期许的眼神。“原来俺记混了,”他突然喃喃道,“师父当年不是骂俺‘毛躁’,是说‘毛躁的性子得靠锤子磨,磨到铁能听你话,你就成了’。”最近的那块石头突然泛起金光,映出师父现在的模样——还是老样子,坐在铁星的老树下,手里转着个铁环,见他看过来,还挥了挥手里的环。
小镜的声纹石悬浮在半空,镜面石上便浮现出无数声波纹路,像张巨大的网。他伸手触碰其中道纹路,石面立刻映出群人围坐的画面:那是“回音号”刚组建时,大家挤在临时舱里,就着应急灯的光分吃压缩饼干,糙汉抢了小艾半块,被女织者敲了脑袋;老柯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了受伤的勘探员,正用拐杖给大家画接下来的路线图。“当时的声纹频率,和现在的重合了。”小镜轻声说,声纹石与镜面石共振,发出温暖的嗡鸣,像是在回应那段日子。
最神奇的是中央那块最大的镜面石,它映出的不是过去,而是片星空。星空中,“回音号”的航线像条银线,串起他们走过的每个星球:有迷途星的迷雾散尽,有铁星的熔炉正红,有泽塔族的药田成片,还有小艾画笔下开满星星的山坡。“这是……未来的路?”小艾指着星空中个发亮的新坐标,那里的星尘正在凝聚,像朵刚要绽放的花。
“是心里的路。”老柯摸着石头上自己的皱纹,“俺年轻时总想着走得远,得赚够钱盖大房子,后来才明白,路走得再远,心里的人没跟上,也是空的。”石面上,他妻子的影子正帮他拂去肩头的铁屑,笑他“老惦记些虚头巴脑的”,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糙汉突然往石头上泼了把水,水花落在石面,映出的画面竟没散——他妹妹长大了,正举着他当年给的铁发卡,在铁星的锻造坊里教徒弟,徒弟们喊她“大师傅”,她笑得跟当年举野菊时个样。“俺就知道,”糙汉抹了把脸,“这丫头随俺,啥苦都能熬成甜的。”
女织者的共生草顺着大石爬上去,草叶的影子与石上的药庐重叠,长老们的身影里,多了群穿白褂的年轻人,正将新培育的药草装箱,箱子上印着“泽塔援助队”的字样。“您看,”她对着石上的长老轻声说,“当年您说‘药是活的,得跟着人走’,现在它们走到好多地方啦。”石面上的长老笑着拍了拍她的影子,像在说“做得好”。
小镜的声纹石突然投射出段音频,是他们刚遇时的对话——糙汉在骂骂咧咧修引擎,小艾在哭鼻子抹眼泪,老柯用拐杖敲地让大家冷静,女织者正默默包扎伤员的伤口。这段夹杂着吵嚷、哭泣与关切的音频,和镜面石上星空中的银线共振,那些散落的星球坐标突然亮了起来,像串被点亮的灯笼。
“原来所谓重逢,不只是见着谁,”小艾突然明白过来,指着自己的影子和石上小姑娘的影子慢慢重合,“是把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好好地拢在块儿,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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