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潭泰授首(1/2)

刘芳亮率领人马回到九宫山,此战阵亡了一千余人,轻伤六百,重伤两百。分别抬到山寨设的医馆里医治。李岩想不到清虏竟如此顽强,被人数五倍的兵力包围,而且占据了最好的地利,在突然袭击的方式下还能打成这样的伤亡比。刘体纯的细作回来禀报,潭泰的后军停滞不前,只派了一队哨探前来。李岩想道,此必是等待九江方面的援军,一旦援军到来,我们就只能撤离了,那这次作战意图就全部化为泡影。

李岩意识到此战的关键在于诱敌,文章还是从这支先锋骑兵身上做。李岩找来刘芳亮说:“你带上几千人,夹杂一些伤兵,伤兵人数要多,作出一副遇敌即溃的样子,不要和敌骑缠斗,只需要一交手几合就退走的样子。 ”

李岩又秘密地吩咐李侔掌管物资粮草辎重准备撤离,伤员也要准备转移,李岩深深地知道目前敌强我弱的处境,不管打谭泰是得手还是失利,都要准备好快速撤离,因为九江方面阿济格的人马一定会出动,如果失利了那么情况就会更糟些,随时有可能面临两面夹击的险恶处境。如果得手,阿济格也会杀来,这些工作需要留守的一万余人完成。但是有领导能力的骨干都抽调去打谭泰部了,人手捉襟见肘。只能从伤病的将士中挑选几个人,其中有几个标营的掌旅、哨总。有果毅将军刘汝魁 ,威武将军张能、牛成虎等。李岩向他们简短讲明了形势,分派了任务,各自领命去了。他们身上伤势尚未痊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起用他们,好在这些繁杂的事务,虽然劳累,但比冲锋陷阵要轻巧多了。

刘芳亮带领五六千人,人马虽多,但是伤员不少,盔甲不全,如同一支疲惫之师。和敌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敌骑渐渐胆子大起来,奋勇向前,咬住这支疲惫之师缠斗,同时向潭泰禀报。实际上潭泰后军离得并不远,来不及等待援军了,而且潭泰觉得他的几千人马杀败这支人数与其相当的流贼绰绰有余。于是马上催动全部人马,向前猛扑,准备歼灭这支流贼的余部。好回去向阿济格报功。

袁宗第紧张地盯着前面的洼地 ,中间算是一个盆地,而正中央有一个积水潭,潭水很深很清澈,方圆几百丈。伏击谭泰的战场就设在这里,这是李岩刚进入九宫山就暗自留意的地形,后来又多次察看。这个地方真是一个死地。谭泰的动向一直被刘体纯的细探监视,因此伏击的人马、火器、阵列都可以从容布置。

李岩并不直接指挥,这些事交给袁宗第做就好了,他相信袁宗第有英勇无畏的勇气,有临危不乱的镇定,能够担当得起一个大将的素养。何况他们都是同时受封为制将军,过多干涉并不妥。因此,李岩只是站在最高的山岗上观察战场的态势。

李岩在山岗上得知潭泰进入了伏击地后,只点点头说:“决定生死的大战要开始了。”

只见刘芳亮的五六千被一路追撵的残兵败将,好像慌不择路一样,把清军谭泰部引进了九宫山的入口。刘芳亮的另外五千人马已经交由袁宗第指挥。袁宗第直接指挥下有郝摇旗三千骑兵,和弓箭手三千余人。张鼐的火器营一千余人刚刚打完博和托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张鼐的火器营只有火炮十几门,都是佛朗机小炮。火铳一千余杆。袁宗第麾下的左果毅将军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罗玉山,各带一营人马五六千人,在袁宗第的亲自率领下作正面突击。

谭泰派出的先锋骑兵由梅勒章京齐得碌带领,他们正以为胜劵在握,得意洋洋,齐得碌对左右说道:“这支几千人的溃军不堪一击,真不知道博和托是怎么这么废物被打死的。”满清的巴图鲁们夹紧了马肚子,不断地往来冲锋袭扰刘芳亮部,好像是虐杀一样。谭泰则下令全军马不停蹄前进,害怕放走了这支消灭了博和托的顺军余部。满洲人是最念念不忘复仇的,他们是龇眦必报。

探马不断来报,十里……五里……三里,只有一里路远。甚至已经能看清清军先锋骑兵的脸,其中一个巴牙喇骑兵露出狞笑,手挽一张清弓,拉成满月,对准一名顺军伤兵射去。离弦之箭,箭不容发之际,已经射入顺军士兵的身体中。同伴拖着走了几步,也中了箭。

谭泰的大军掩到,准备对刘芳亮部展开包抄,骑兵分成两股,迂回成半包围圈,只是这里地形逼仄,刘芳亮的人马拥挤成一团,谭泰的骑兵也无法张开。

正在这时,山上传来了火炮的闷响。通……通……通的几声过后,空气摩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谭泰侧耳倾听,起初他以为是打雷,但是炮弹很快就到了,几斤重的铁弹丸还有铁沙石子向人群犁来,片刻之间轰起一股血雾,几十名满清精锐步卒命丧当场。谭泰知道,这是佛朗机火炮,虽然比起他的红衣大炮差得远了,但是为着轻装简从,急于追击李自成余部及寻找李自成的遗体,他并没有带一门火炮,哪怕是佛朗机。在这当口,只有单方面挨打的份。紧接着,谭泰警觉到,这也许是个圈套,把他引进埋伏圈。但是满清的勇士,他,固山额真谭泰岂能在此折戟沉沙。就算中了埋伏他也一样能战胜狡猾的敌人,因为我大清八旗勇士是天下无敌的。

佛朗机只有十几门,装弹药虽然比其他火炮要迅捷得多,但是威力并不大,只适合守城。清军很快就从一点骚乱中稳定下来。谭泰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掉面前的这支溃军,然后凿穿伏击圈,从正面突围。

但是现实容不得他的如意幻想。接着,大顺军从四面团团包围,借助险峻的地势把谭泰部围困在水潭周围方圆一里地内。火器营的鸟铳、三眼铣和弓箭不断地抵近射击。箭矢如雨,尽管顺军的箭矢已经不多,但是顷刻之间都来一轮猛烈的射击,恨不能把箭和铳弹一起射尽。清军面临第一波次的远程攻击就有点阵脚大乱,成百上千的骑步士卒纷纷倒下。后面探马传来,山谷入口处已经被占领。后退己无路,谭泰大声吼道:“后路己断,唯有死战向前,才能觅得一条生路,冲出埋伏。你们是大清的巴图鲁,我们满清八旗劲旅从白山黑水的关外打到山海关,打到北京,打到山西、湖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小小的九宫山怎么能让我们屈服?这些流贼一直都是我们大清勇士的手下败将,有何惧色?”

清军步骑再次稳定阵脚,徐徐展开兵力,盾牌手前出抵挡箭矢,同时清军弓箭手和火铳手排列好阵列,呯呯呯,上千的火铳发出弹丸 ,向下收缩包围圈的顺军射击。满清长于骑射,几乎都是弓箭手,箭矢也如雨般向山上射来。不过大顺军把清军包围在中间峡谷,清军是小圈,顺军是大圈,相比之下,这种对射,虽然顺军火力和箭法的精准度都不如清军,但是清军仍然是吃亏的。

大顺军又展开了第二波攻击,借着险峻陡峭的山势,不断地把滚石礌木纷纷滚下山谷,巨大的石头,甚至是现成的,山上就有不少,袁宗第又作了长足的准备,就地取材,搬运了很多圆圆的大石头。火器和弓箭面对清军都是稍有不足的,但是滚石礌木管够。烟尘滚滚,如山崩地裂一样,数不清的巨石转瞬即到。把清军的骑兵打下马,把步兵打成肉泥。马惊恐得四处逃窜,把摔倒在地的主人踩死。谭泰还想着先消灭刘芳亮部再突围,此时已经想着自保已经是奢望。

不能全军都挤在这个小盆地里,这样被木石砸死,实在死得窝囊。谭泰想寻一个突破口,总有兵力薄弱处。谭泰派几支骑兵分别向几个地方攻击,尝试找出薄弱点。一会派出去的人马退了回来,梅勒章京齐得碌竟被巨石活活砸死。如果不是清军着甲率高和防护具好,此时不知有多少人头破血流。

张鼐己掌管火器营,封堵埋伏圈的任务交由王四带领。王四年纪轻轻,今年才十九岁,却已经身经百战。从孩儿营的一个小兵成长为百战精兵的一个小头领、小将军。可惜他和张鼐带领的保护李自成的亲军营已经损失殆尽。在此时他的手头没有一个亲军,作战不得不大打折扣。从袁宗弟的二万多人中挑选了两千人交由他带领。任务是堵住入口,阻击谭泰从来路撤退龟缩回平安山。而前路已经有刘芳亮所带领的五六千人,牢牢地挡住了谭泰前进的脚步。

此时谭泰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伏击圈,刘芳亮所部只是装成一击即溃的架势,实际是一支诱饵,将他引入包围圈。现在已经身临险地,进退不得,也许将要重蹈博和托的覆辙。谭泰的内心中充满了懊悔,不意竟为一时的军功所动,没有保持一个满洲八旗将领应有的冷静的头脑,没有保持足够的定力和耐心,去等待九江方面的援军。尽管自己也曾怀疑博和托的覆灭是遇到了真正的强敌,前方探查的敌人确切的数字可能比预想的多。但是长久以来的连续的胜利助长了潭泰骄傲的情绪,清军将士在这种百战百胜的神话中骄横不可一世,忘记了战场的瞬息万变的成败和得失。战场上从来就没有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也没有不会死亡的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的将士。胜利之中往往隐藏着失败,得到的一切又很快会失去。谭泰稍微表现了他的不谨慎,就使得他的前半生征战沙场的功名和荣誉通通威风扫地。

郝摇旗终于得到了他所率领的骑兵向前攻击的军令,他已经觉得自己等待的时间足够漫长。而手下的将士也有点紧张严肃。袁宗弟的亲军将有蓝色的旗号挥动,按照约定的信号,这是骑兵进攻的号角。郝摇旗的三千骑兵是原自己一直带领的在闯军中的精锐骑兵。比起关宁铁骑也毫不逊色。只是兵员数量比之不足,而且在山海关和潼关都遭到严重的损失,一路败退使得马匹和精锐的骑兵减员严重。郝摇旗大喝一声,“杀鞑虏,为闯王报仇!”

“杀鞑虏,为闯王报仇!”众部将一起高声应到。人人神情振奋,正所谓哀兵必胜。大顺军在这一年里失去的太多了,已经被清军逼到了墙角,困兽尚且犹斗。口号声此起彼伏,迅速地传染全军,整个山谷如山崩一般,喊声震天动地。令清军的人马也感到了些恐惧。

摇旗身先士卒,握紧了他的长矛,夹紧马肚子,脚掌紧紧地挽住了马镫,弯着腰,几乎就要站起来。带领身后的三千骑兵劲卒向前猛冲,马蹄践起的烟尘滚滚。

清军见势赶紧组织了三道防线,第一道是长枪阵,使冲击的骑兵阵势大大减弱,第二道是鸟铳和三眼铳。第三道是弓弩手。这都是骑兵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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