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逆熵之火(1/2)
生存下去的本能,如同最原始的驱动力,暂时压倒了一切关于存在意义的宏大哲学思考。陈锋清晰地认识到,在这片以“抹平差异、回归绝对统一”为终极目标的“摇篮”内部,维持“自我”这个独立意识结构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逆天而行的战争。每一次抵抗那无形“同化潮流”的冲刷,都像是在剧烈消耗着他意识本体赖以存在的某种“结构性能量”或者说“信息凝聚力”。被动地蜷缩在“源初之钥”提供的微小秩序场内,无异于坐以待毙,最终的消散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意识核心,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完全聚焦于那与他命运相连的“源初之钥”。这块来自远古文明的遗物,不仅仅是他在此绝境中唯一的“物理锚点”,更是这片旨在消弭一切秩序的混沌中,一个活生生的、散发着悖论般稳定波动的“秩序之源”。他必须更深入地理解它,利用它。他尝试与它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这并非人类意义上的语言交流,而是一种超越了符号与逻辑的、意念层面的纯粹触碰,是试图在规则层面与其达成某种程度的“共鸣”。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源初之钥”对他的意念探询毫无反应,它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只是持续地、被动地散发着那种维持自身绝对稳定的规则波动,对周围的混沌与陈锋的困境似乎漠不关心。陈锋没有气馁,他改变策略,不再试图“询问”或“请求”,而是开始调整自身意识的结构模式。他回忆着之前研究“源初之钥”时观测到的、其内部能量流转那和谐、自洽、充满数学美感的路径,努力地、艰难地模仿着,试图将自身这团源于碳基生命的、充满偶然与情感的意识火焰,重塑成更接近那种纯粹“规则造物”的形态,以期能与“源初之钥”达成内在的“同步”。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违背本能的过程,仿佛要将流动的水强行塑造成永恒的冰晶。但渐渐地,一丝超越理解的、极其微妙的连接感开始浮现。他仿佛能隔着遥远的“距离”,“听”到“源初之钥”内部那永恒循环的、低沉而恢弘的韵律——那不是声音,而是规则本身的呼吸,是维持其超越归源之稳定性的底层逻辑在运转。他感受到的不是任何形式的意识或情感,而是一种更原始、更底层的、基于纯粹数学和谐与存在性公理的“绝对状态”。通过这条刚刚建立的、脆弱的规则连接桥梁,他对周围那片混沌基底的感知陡然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入。他“看”到,那些构成这片混沌的、看似完全无序的“信息潜能”与“未分化可能性”,其本身也并非真正的混乱,它们仿佛遵循着某种极其深奥、远超他当前理解能力的、宇宙最底层的“元规则”在缓缓流动、相互作用、生灭变幻。
“归源”,他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或许并非是将一切彻底湮灭成绝对的“无”,而是以一种超越所有次级物理规律的方式,将宇宙演化出的所有复杂结构、所有偶然奇迹、所有生命与文明,都强行“解构”、“打散”,还原成了这种最基础的、等待被重新“定义”的“规则原材料”状态。那个高维存在,或许就是这片“原材料海洋”的管理员,负责清除掉不符合其“终极蓝图”的“杂质”。
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道闪电,照亮了一条理论上可能存在的路径:如果“归源”的本质是将复杂结构分解为最基础的规则原料,那么…能否进行反向操作?能否主动地、有意识地利用这些充斥四周的、未分化的“规则原料”,并以“源初之钥”这个现成的、最高级别的“秩序模板”作为参照和工具,重新“构建”出某种东西?哪怕是极其微小、极其短暂的东西?
他想到了那些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的雷震、李工等人的意识余烬;想到了那在混沌湍流中沉浮、承载着人类文明全部记忆与知识的“方舟”信息包。
但他需要力量。需要一种能够在这片否定创造、趋向寂灭的混沌中,强行执行“构建”指令的、属于“秩序”一侧的力量。
他再次将全部意念聚焦于“源初之钥”,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寻求同步或理解,而是…尝试进行极其谨慎的“引导”与“借用”。他将其内部那稳定、和谐、代表着“存在秩序”的规则波动,小心翼翼地、如同操纵一根无比纤细而脆弱的能量探针,缓缓地引向自身秩序场外、那一小片看似毫无特色的混沌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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