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药圃焚香,蛇吻疗毒(二)(2/2)

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嘴角残留着刚刚呕出的黑紫色毒血,呼吸粗重,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地盯着沈璃,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而危险的情绪——

有未散的暴怒,有被算计的冰冷杀意,更有一种……被那“心悦之人”四字狠狠刺中后,无法掩饰的剧烈波动!

他体内的蛇毒并未完全解除!

“九转还魂散”似乎只是暂时压制,那“心头热血”的引子……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沈璃剧烈地喘息着,趁萧隐气息不稳、毒力攻心的刹那,眼中寒光一闪!

她猛地拔下一直藏在发髻中、那支看似普通却异常锋利的青玉簪!

没有半分犹豫,尖锐的簪尖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取心头血前——”沈璃的声音因剧痛和紧张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王爷必须先答我一问!”

冰冷的簪尖刺破了她单薄的衣衫,触及温热的肌肤,一点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在她苍白的肌肤上如同雪地红梅,刺目惊心!

“放肆!”

萧隐瞳孔骤缩,怒吼出声!

几乎在簪尖刺破肌肤的同一瞬间,他那只沾满毒血和泥土的大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抢夺簪子,而是——一把死死攥住了沈璃握着簪子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传来,沈璃的手腕如同被铁箍锁住,再也无法寸进!

但萧隐的动作并未停止!

他攥着沈璃的手腕,竟牵引着那锋利的簪尖,猛地调转方向,狠狠朝着自己的胸膛刺去!

“嗤啦——!”

锋利的簪尖瞬间撕裂了玄色蟒袍坚韧的布料!

“要取,用本王的!”

萧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死死攥着沈璃的手,簪尖已然刺破了他胸口的肌肤,同样沁出了一颗鲜艳的血珠!

“你……!”沈璃彻底惊呆了!

她从未想过萧隐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用自己的命,来换一个答案?

萧隐盯着她震惊的眼眸,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她那只自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冰冷、沾满污血的手指,强硬地按在了自己刚刚被簪尖刺破的胸膛伤口之上!

“不是要心头血吗?自己取!”

他的声音因剧痛和毒性的冲击而带着喘息,却依旧滚烫而强势,“看清楚了,沈璃!看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沈璃的手指被迫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指尖下是强健有力的肌肉,以及……那如同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的指尖颤抖着,沾上了他温热的鲜血。

萧隐引导着她的手指,在她指尖的鲜血浸润下,缓缓向下移动,越过结实的胸肌,最终停留在他心口偏下一点的位置。

沈璃的指尖猛地一颤!

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在他温热、布满薄汗的肌肤之下,一道狰狞而深长的陈年箭疤斜斜地贯穿了心脉附近!

这疤痕本身已足够触目惊心,但更让沈璃如遭雷击的是——

在那道致命箭疤的正中央,竟然深深地烙印着一个弯月形状的疤痕!

那疤痕的大小、形状、甚至边缘细微的纹路……都与她锁骨上那道月牙形的旧疤——

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烙印!

月光似乎在这一刻穿透了浓雾,清晰地照射在这两处隔着衣物、隔着时空、却在此刻以鲜血为媒介产生共鸣的疤痕之上!

它们隔着空气,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彼此!

萧隐的喘息更加粗重,毒性的侵蚀和心口的刺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

但他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眸,却死死锁住沈璃瞬间失神的脸庞,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沈璃,看清楚了?十年前……北邙山那个下着暴雨的山洞里……”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沉重和不容错辨的偏执,“你替我吸出箭毒,抱着高烧昏迷的我熬过三天三夜的时候……你亲口对我说过什么?!”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胸膛剧烈起伏,心口那道月牙烙印在沈璃染血的指尖下灼热滚烫:

“若答错一字……”萧隐的唇边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冰冷笑容,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致命的威胁,“那‘长相守’的解药引子……就用你的心头热血和这条命……来偿!”

十年前……山洞……暴雨……箭毒……

沈璃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被刻意尘封、染着血与火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心口那道月牙疤的灼痛,汹涌地冲击着她的意识!

模糊的画面闪现:

冰冷的山洞,瓢泼的大雨,少年苍白染血的脸,自己颤抖着为他吸出伤口毒血……还有……还有……

就在这记忆与现实激烈碰撞、萧隐那致命的质问如同绞索般收紧的窒息瞬间——

“姐——!!!”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嘶吼,如同裂帛般骤然撕裂了药圃死寂的空气!

伴随着急促如骤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疯狂地撞向药圃外围的竹篱!

浓雾被狂暴的气流冲散,沈殊那张因极度愤怒和疯狂而扭曲变形的脸,出现在即将倒塌的竹篱之外!

他手中高高扬起一封信笺,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种扭曲的快意,穿透晨雾,如同丧钟般敲响:

“沈璃通敌漠北!铁证如山!此乃截获的北狄王庭密信为证!”

萧隐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瞬间从沈璃脸上移开,射向策马撞来的沈殊和他手中那封所谓的“密信”!扣着沈璃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

异变再生!

萧隐方才用来裹住沈璃受伤脚踝、临时撕下的那片玄色蟒袍袍角,此刻已被墨绿色的毒血完全浸透!

那浓稠的毒血浸染在玄黑的布料上,原本并不显眼,但就在沈殊嘶吼声传来的瞬间,那浸血的布条之上,竟诡异地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蜿蜒扭动的赤色纹路!

那纹路迅速交织、蔓延,竟在布条表面形成了一幅妖异而神秘的藤蔓图腾——其形态,赫然与漠北皇室秘传的、用以控制死士和传递密令的“血藤蛊”纹路别无二致!

“呵……”萧隐低头看着那在自己掌下沈璃脚踝上迅速成型的赤色藤纹,喉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冰冷而危险。

他猛地松开钳制沈璃手腕的手,转而用沾着自己心口鲜血的拇指,在沈璃因惊骇而微微起伏的、靠近心口的位置,狠狠抹过一道血痕!

“看来,本王的小狐狸,秘密比本王想的还多。”

他的声音低沉如魔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欲,“‘长相守’……果然名不虚传。解毒需以血养蛊,这‘血藤蛊’便是媒介。”

他俯身,滚烫的气息喷在沈璃耳畔,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如刀,“蛊成之日,结局只有两个……”

话音未落——

“轰隆!!!”

药圃边缘本就摇摇欲坠的竹篱,在沈殊策马的狂暴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碎裂的竹片和烟尘四起!

烟尘弥漫中,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手持一封已然拆开的信笺,带着满脸的惊惶和义愤,踉跄着冲了进来,直扑萧隐面前,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震惊”与“悲愤”:

“王爷!王爷明鉴!妾身……妾身刚刚截获此信!沈璃她……她果然与北狄王庭暗通款曲!这密信便是铁证!她处心积虑潜伏王府,就是为了这‘血藤蛊’!王爷千万不能被她蒙蔽啊!”虞槿高举着手中的密信,声泪俱下,仿佛一个忠心耿耿揭发逆贼的忠仆。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沈璃脚踝上,那刚刚浮现的赤色藤纹,仿佛被虞槿尖利的声音和那封所谓的“密信”所刺激,骤然爆发出妖异的红光!

那光芒一闪即逝,却如同一个无声的指令!

地上那些堆积如小山、原本早已死透的墨绿色毒蛇残尸,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操控,猛地剧烈蠕动起来!

其中几条离虞槿最近的蛇尸,更是如同离弦之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弹射而起,带着粘稠的毒血和腐烂的气息,死死地缠绕上了虞槿那只正高举着密信的、戴着鎏金护甲的手腕!

冰冷的蛇鳞紧贴着肌肤,蛇头虽已破碎,但残存的毒牙和狰狞的死状,足以让虞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